金玉娛樂會所,辦公室。
一個年近六十多歲的男人坐在真皮沙發上,神情默然。
茶幾上擺著一杯茶,已經涼了。
老劉頭今天穿了件深色條紋襯衫,外套隨意地搭在旁邊的椅背上。
窗外,娛樂會所的霓虹燈招牌在黃昏中亮起。
這塊招牌曾是他的驕傲,在隆城夜場稱得上金字招牌。
如今,這招牌卻像老劉頭現在的心情一樣,黯淡無光。
辦公室門被推開,小莊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幾張報表。
“劉爺,這是這個月的賬?!毙∏f遞過一疊紙,“比上個月又少了八萬。”
老劉頭接過報表看了兩眼,臉色更加陰沉。
“金都那邊又開了家新場子?”
“是。”小莊點點頭,“就在咱們西城的分店對面,開業頭一天客人就走了大半?!?/p>
老劉頭把報表往茶幾上一摔:“狄明那狗日的,這是明擺著跟我過不去!”
自從眾興在隆城站穩腳跟,老劉頭的日子就沒好過。
酒店被麻子的連鎖擠壓,娛樂場所被狄明的金都搶客。
更要命的是,以前向他繳保護費的小商販現在都投靠了阿軍,就連他最信任的老手下劉三,上個月也偷偷去了眾興談合作。
道上的規矩變了,不再是誰拳頭硬誰說了算,而是誰給的錢多。
老劉頭雖在隆城摸爬滾打三十年,可拼不過楊鳴的人脈和資源。
一個外來的南方佬,短短一年就把隆城翻了個底朝天,這讓他心里窩著一團無處發泄的火。
“還有件事……”小莊猶豫了一下,“小東的事,狄明那邊又來人了,說必須三天內過去賠禮道歉。”
老劉頭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跳起來:“賠禮道歉?狗日的,我侄子憑什么給他們道歉!”
小莊低著頭,不敢接話。
大家都知道,小東那天在金都不僅說了混賬話,還先動了手。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砍傷的那個小林,是狄明的手下,平時由狄明親自帶著的。
“我看咱們還是認個慫吧?!毙∏f小聲提議,“畢竟王雄和趙建國都……”
老劉頭的臉色變了變。
他當然記得王雄和趙建國的下場。
兩個比他還硬的主,愣是被楊鳴連根拔起。
雖然道上都說是他們自相殘殺,同歸于盡,可他卻清楚,一切都是楊鳴在背后搞鬼。
更可怕的是,這一切似乎沒有波及楊鳴,沒人能證明是他做的。
“行了,我知道了?!崩蟿㈩^揮揮手,示意小莊退下。
小莊走后,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市的燈光一盞盞亮起。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眾興大廈耀眼的燈光。
那棟樓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眼里,更扎在他的心里。
老劉頭嘆了口氣,走回辦公桌,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趟安城?!彼麑﹄娫捘穷^說,“對,就開那輛奔馳去?!?/p>
掛了電話,老劉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打開看了看,是一塊名表。
這是給彭慶濤的生日禮物。
那小子當年在他手下混,沒想到現在在安城混出了名堂。
說起來,有些諷刺。
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小弟,現在混得比自己還好。
第二天上午,老劉頭坐在他那輛奔馳車的后排,車子駛出了隆城。
老劉頭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三個小時的車程,他得養足精神。
太陽已經偏西,奔馳車駛入安城市區。
與隆城相比,安城更加繁華,街邊的商鋪鱗次櫛比,高樓大廈比比皆是。
翡翠樓,安城有名的酒店,門口停滿了豪車。
老劉頭下車時,彭慶濤已經在門口等候。
“劉哥!”彭慶濤熱情地迎上來,一把握住老劉頭的手,“您能來,真是太給面子了!”
彭慶濤四十出頭,中等身材,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腕上戴著一塊勞力士,一看就是生意做得不錯的樣子。
“小彭啊,你擺酒,我這當哥的怎么能不來呢?”老劉頭笑著拍拍彭慶濤的肩膀,遞過禮盒,“小小心意,祝你生意興隆?!?/p>
彭慶濤接過禮盒,沒有立即打開,而是讓人收好:“劉哥,咱先上樓?!?/p>
“咱們哥兒倆,用不著這么客氣?!崩蟿㈩^跟著彭慶濤走進電梯。
包廂布置得很雅致,席間賓客不多,只有十來個人,都是彭慶濤的心腹。
酒過三巡,眾人的話匣子都打開了。
彭慶濤頻頻向老劉頭敬酒,稱呼一口一個“劉哥”,顯得非常尊敬。
“來,各位干了這杯,今天我劉哥來了,我就不陪大家了,一會我讓人安排?!迸響c濤站起身,舉起酒杯。
眾人一飲而盡,紛紛告辭。
很快,包廂里就只剩下老劉頭和彭慶濤兩人。
“劉哥,你這次來安城,看起來心事重重啊?!迸響c濤給老劉頭倒了杯茶,“是不是隆城那邊出什么事了?”
老劉頭嘆了口氣,把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還不是眾興那幫人?一年前他們剛到隆城時,我還沒把他們當回事,結果現在……”
他把最近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彭慶濤,包括小東被迫道歉的事。
“你說我這個做叔叔的,怎么能讓侄子去給那幫狗娘養的道歉?不去吧,我又怕那姓楊的借題發揮?!崩蟿㈩^越說越氣,“我在隆城扎根這么多年,現在卻要看一個外來的南方佬的臉色!”
彭慶濤聽完,若有所思:“這個楊鳴,聽起來是個狠角色?!?/p>
“何止是狠,簡直是陰險毒辣!”老劉頭冷笑一聲,“表面上人畜無害,背地里手段狠得很。王雄的死,到現在沒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還有劉強和趙建國……”
彭慶濤皺了皺眉:“他在隆城實力很強?”
“可不咋的?”老劉頭越說越氣,“現在連以前向我交保護費的商販都投靠了他們?!?/p>
彭慶濤點了點頭:“看來這個楊鳴很會布局啊?!?/p>
“布局?”老劉頭冷笑,“他就是仗著有錢有人,知道我斗不過他?!?/p>
彭慶濤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劉哥,你知道他這背后有什么人嗎?”
老劉頭搖搖頭:“聽說是從南城來的,背景挺深,但具體是誰在后面撐腰,沒人知道。”
彭慶濤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劉哥,你別氣餒。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楊鳴再厲害,也有怕的人?!?/p>
老劉頭一愣:“你什么意思?”
彭慶濤神秘地笑了笑:“我最近結識了幾個朋友,手眼通天,楊鳴這種人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小角色?!?/p>
老劉頭眼前一亮:“你是說,能幫我治治他?”
“不敢說治他,但給他點教訓還是可以的。”彭慶濤放低聲音,“我有個想法……”
他在老劉頭耳邊低語了幾句。
老劉頭聽完,眼睛越睜越大,最后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這個辦法好!他楊鳴再有錢有勢,碰到這個也得栽!”
彭慶濤滿意地點點頭:“劉哥,你先在安城住幾天,玩玩。到時候,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p>
“行!”老劉頭一拍大腿,“還是你小子鬼點子多?!?/p>
“劉哥栽培之恩,我永遠不會忘?!迸響c濤表情真誠,“咱們兄弟一場,我怎么能看著你被人欺負?”
老劉頭心情大好,一口干了杯中酒:“好小子,沒想到你現在混得這么開!”
“劉哥過獎了?!迸響c濤笑著說,“來,我帶你去看看我在安城的幾個場子。保證讓你滿意!”
離開包廂時,老劉頭的步伐明顯輕快了許多。
剛才那股憋屈勁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揚眉吐氣的快感。
“楊鳴啊楊鳴,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他心里默默地想。
彭慶濤走在前面,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