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下起了雷陣雨,雨水打在車窗上嘩嘩作響。
狄明靠在副駕駛座上,外套搭在胸前,遮住了那件特殊的馬甲。
車內沉默了好一陣,只有雨水敲打車頂的聲音和雨刷器的摩擦聲。
小林雙手緊握方向盤,不時從后視鏡觀察后方,確認沒有車輛跟蹤。
他的手指還在微微發抖,額頭上的汗珠還沒完全干。
“狄哥,”小林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還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你身上那個……真是炸彈?”
老六和其他兩個兄弟也都豎起耳朵,眼睛盯著狄明。
狄明嘴角扯出一絲懶散的笑意:“想什么呢,當然是假的。”
小林松了口氣:“我就說嘛,狄哥膽子是大,也沒到拿命開玩笑的地步。”
“早知道會有埋伏,就真帶家伙了。”老六摸了摸淤青的眼角,一臉懊惱,“媽的,那幫狗娘養的偷襲我們,下次碰見非弄死他們不可。”
狄明不再說話,合上眼睛。
沒人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外套下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件馬甲,觸感堅硬而冰冷。
之前在柬埔寨的時候,那段時間,他見過太多的槍支和炸彈。
記得那時,楊鳴帶他們去靶場,他還投擲過一個手雷。
那刺目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至今仍會出現在他的夢中。
從那以后,他就想要搞一個手雷,可手雷帶在身上不方便,于是他就找人搞了一件特制馬甲。
這東西就成了他的最后保險,隨身攜帶,在最絕望的關頭給自己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機會。
老劉頭的勢力不簡單,那些黑衣人也不是普通打手。
要不是身上的炸藥,今天他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
在狄明看來,命這東西有時候像是一張底牌。
你不亮出來,它就是一張廢紙。
你亮出來,就能逼得對方俯首稱臂。
但這些,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車子穿過雨幕,停在了楊鳴位于城東的別墅前。
兩個黑衣保鏢撐著傘迎上來,認出車上的人,點頭示意放行。
別墅內燈火通明,朗安在門口接應。
看到狄明從車上下來,他明顯松了口氣:“鳴哥在等你。”
楊鳴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隆信金融近期的業務數據。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休閑襯衫,袖子卷到手肘,一只手握著茶杯,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金領,而不是黑道大哥。
看到狄明進來,楊鳴合上電腦:“回來了?”
狄明點點頭,在對面坐下。
朗安識趣地帶著其他人退了出去,關上門。
“喝點什么?”楊鳴問。
“都行。”狄明答道,語氣里掩不住的疲憊。
楊鳴給狄明倒了杯茶,沒有急著問情況,而是安靜地等著狄明自己開口。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從不催促,給下屬足夠的空間和尊重。
“老劉頭攤牌了。”狄明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他搞了個局……”
“具體說說。”楊鳴向后靠在沙發上,雙眼微瞇。
狄明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從歪歪被打到他在龍江飯店遇伏,再到老劉頭開出的條件,一五一十地說了。
只是略去了身上炸彈的那部分,只說自己虛張聲勢,嚇退了對方。
楊鳴聽完,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扶手,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劉頭這次應該是動真格了。”狄明補充道,“那些持槍的人不是一般混子,身手利落,眼神夠硬,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楊鳴點點頭:“我知道了,老劉頭想要通過你把我引出來,應該是他背后那個姓秦的意思。”
“那個津省來的公子哥?”狄明皺眉,“他到底是什么來頭?”
楊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老劉頭給你許諾什么好處了?”
“沒具體說。”狄明嗤笑一聲,“說讓我提前下注,你在隆城待不了多久了,之類的屁話。”
“看來老劉頭是真的想要開戰了。”楊鳴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雨景,“既然他想要開戰,那我們就打。”
狄明明顯一愣:“鳴哥的意思是……”
楊鳴轉過身:“通知兄弟們,從明天開始,徹底和老劉頭開戰。他既然敢動我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狄明站起身:“要不要我先處理掉那個胡長海?”
楊鳴笑了一下:“你自己看著辦,最主要的是要把事情鬧大,我倒是想要看看那個姓秦的能不能收場!”
“明白!”狄明點頭。
楊鳴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狄明讀不懂的情緒,但很快就消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讓朗安通知其他人。”
狄明知道楊鳴不想多說,也就不再追問,點頭告辭。
走到門口時,他想起什么,回頭說道:“對了,鳴哥,隆信金融那邊要怎么處理?那幾筆壞賬明顯是有人在針對我們。”
“正常催收。”楊鳴語氣平靜,“告訴唐德,把那幾筆直接列為壞賬,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P2P平臺我們要長期經營,不能因為誰就壞了規矩。”
“明白了。”狄明點點頭,轉身離開。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打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楊鳴站在窗前,目光穿過雨幕,望向遠處模糊的燈火。
在別人看來,他似乎只是在欣賞雨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腦海中正在勾勒一張網,一張要徹底解決老劉頭和秦明遠的天羅地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