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下榻的酒店位于市中心,是江城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劉蘊跟在秦俊身后進了房間,她的高跟鞋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這種聲音在過去總能引起秦俊某種本能的反應,但今晚,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上面。
“今天見到楊總,感覺怎么樣?”秦俊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沙發背上。
劉蘊走到他身后,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熟練地開始按摩:“挺好的,比我想象中要年輕。”
她的聲音里帶著某種試探,手指在秦俊的肩頸處游移,這是她慣用的前奏。
秦俊的身體沒有任何回應,他甚至沒有閉上眼睛享受這種服務。
透過落地窗的玻璃,他能看到自己和劉蘊的倒影,一個坐著的男人,一個站在他身后的女人,這幅畫面在過去幾年里重復了無數次,但現在看來卻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
“億家金服的業務模式很有意思。”劉蘊繼續說著,手上的動作更加曖昧,“我覺得這次投資應該會有不錯的回報。”
秦俊突然站起身,劉蘊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她:“你累了吧?我讓武洋給你開了另一間房,就在隔壁。”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劉蘊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在這個圈子里混了這么多年,當然明白這種疏離意味著什么。
但她很快調整了表情,臉上重新掛起恰到好處的笑容:“也好,今天確實有點累。”
她拿起自己的手包,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秦俊一眼。
這個男人的心思她從來沒有真正讀懂過,現在更是如此。
“晚安。”她說。
“晚安。”秦俊的回應簡短而禮貌,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商業伙伴。
房門輕輕關上,套房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秦俊依然站在窗前,目光穿過玻璃投向遠方。
他想起下午在億家金服看到的那一幕,劉蘊看到朗安時瞳孔的收縮,嘴唇的輕顫,還有那種努力克制卻又無法完全掩飾的情緒波動。
這些細微的反應在普通人眼中或許不算什么,但對于閱人無數的秦俊來說,卻如同明鏡一般清晰。
門被敲響,武洋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秦總。”
“進。”
武洋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
他掃了一眼房間,確認劉蘊已經離開后,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楊鳴身邊的那個朗安……”武洋剛開口,就被秦俊打斷了。
“就是之前在甘市給劉蘊當司機的那個人。”秦俊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武洋恍然大悟:“原來是他!難怪我看著有些眼熟。”
他停頓了一下:“那劉小姐和他……”
秦俊擺了擺手,走到吧臺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有沒有發生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楊鳴當初讓他的人過去甘市,說明什么?”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兩人都心知肚明。
在這個圈子里,沒有巧合,只有精心的安排。
楊鳴顯然早就開始調查秦家。
“有意思。”秦俊喝了一口酒,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看來我們的楊總比我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整個人陷進柔軟的皮質里。
這種被算計的感覺并沒有讓他憤怒,反而激起了某種興奮。
在過去的幾年里,他遇到的黑道中人大多粗糙而直接,像楊鳴這樣能夠提前布局、步步為營的人并不多見。
“他敢回來,如果連這點心機都沒有,那才讓人失望。”秦俊的聲音里帶著某種期待,“我不喜歡和草包打交道,那太無趣了。”
武洋站在一旁,對老板的這種態度早已習慣。
秦俊從來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別人可能會因為被算計而惱怒,但他卻能從中找到樂趣。
這種近乎病態的心理,或許正是他能在復雜的家族斗爭中生存下來的原因。
“對了。”武洋想起正事,“喬三那邊傳話,想和您見一面。”
秦俊的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敲擊:“他怎么知道我來了江城?”
這個問題剛出口,秦俊就已經有了答案。
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剛才的興奮被另一種情緒取代:“看來某些人的觸角還真是無處不在。”
很顯然,有人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然后把消息傳遞給需要的人。
這種被監視的感覺讓秦俊感到一陣煩躁,但同時也無可奈何。
因為津省秦家的任何動向,都會影響很多人。
而一些人也必定會盯著秦家的一舉一動。
“要見嗎?”武洋問道。
“見,當然要見。”秦俊的聲音恢復了平靜,“既然來了江城,總要拜拜碼頭。”
他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通知喬三,明晚八點,地點讓他定。”
武洋點頭記下,正要離開時,秦俊又叫住了他:“查一下都有誰知道我的行程,包括酒店的入住信息。”
“明白。”
武洋離開后,套房里再次陷入安靜。
秦俊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下午的畫面,楊鳴那張年輕卻不失沉穩的臉,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還有那種游刃有余的自信。
從一個為妹復仇的普通人,到如今的梟雄,這其中的轉變讓秦俊感到好奇。
更讓他在意的是,楊鳴明知道他的身份,卻依然選擇合作。
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或者說是某種更深層的謀劃,讓整個局面變得撲朔迷離。
他站起身,走進浴室。
熱水從花灑中傾瀉而下,水霧很快彌漫了整個空間。
在這種朦朧中,秦俊感到一種難得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