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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念就像是一絲柳絮落下,落在極其龐大的黃牛的背上,感覺到了極其厚重的意念,仿佛山峰一般巨大,鋼鐵一般堅硬,大地一般厚重……
“蹦……”
仿佛夔牛鼓在識海中震蕩。
夔牛鼓,傳說中的神器,據傳若是在主世界敲響,那聲音當在那個主世界以及所屬的所有小世界內響起,在每一個生靈的識海中回蕩。
顧小召聽過夔牛鼓的聲音。
在上一世,在飛來峰,九重天的某一個位天尊隔空出手,和其他位面的大能交手。
那位天尊便敲響了夔牛鼓,鼓聲在所有生靈識海中震蕩,將每一個生靈的神念抽取了一絲,混雜著香火愿力,隔空一擊,硬生生地將對面那位大能的分神震散,將其逼退。
現如今,這聲音便和那次差相仿佛。
顧小召的諦聽心法被這聲音震碎,一絲神念消失不見,被其吞噬。
顧小召悶哼一聲,神念潮水一般卷回。
他猛地睜開眼,站起身,擦了擦額上的汗漬,是的,有著近乎先天之軀的他竟然流汗了。
要知道,但凡煉氣境高階之后,便很少出現流汗之類的情形,身體必須衰敗到一定的程度,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分泌系統,方才會如此。
換句話說,那就是離死不遠了。
夔牛!
這頭巨獸竟然是夔牛!
自己聽到的正是夔牛的心跳聲,僅僅是這無意識的心跳聲便將自己的諦聽心法震碎。
如果僅僅是這樣,顧小召尚不會到流汗的程度。
之所以流汗,卻是元神受到了沖刷,受到了夔牛心跳聲的震蕩,竟然凝實了幾分,被沖掉了幾分雜質,例如在修羅界血戰之后吸納的殺戮意志等等。
仿佛和自家神魂不融合的東西皆被這心跳聲震蕩,從元神上簌簌而降。
反應到身體上便是流出了大量的汗水。
就像初次藥浴,整整一桶藥水都會變成奇臭無比的黑水,讓人聞之欲吐。
顧小召笑了笑。
神魂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蒼白的臉疲態盡露,他之所以笑,無非是發現了從結丹期進階元嬰的訣竅。
無非是多次運轉諦聽心法,任由夔牛的心跳聲震蕩神魂,像大鐵椎一般用力敲打錘煉,將所有的雜質都敲打出來,直到沒有什么可錘煉的,唯有最精純的元神存在。
那時候,便能成就元嬰。
當然,通過其他法門也能夠成就元嬰,但是,遠遠沒有這個法子快速,所成就的元嬰品相也遠遠不及,畢竟,元嬰也分有品級的。
最精純的元嬰稱之為一品琉璃體。
這元嬰通體只有一種顏色,仿佛琉璃般晶瑩剔透,不見一絲雜質。
然而,即便是一品琉璃體,多多少少依舊存在雜質。
總的說來,修行者只要沒有擺脫人類情緒,便不可能不存在雜質,在金丹化嬰其間,所有的七情六欲皆要一一閃現,須得保持無念無想的境界,將其一一清除。
要做到這一點,除非是圣人。
然而,圣人卻沒有必要經歷這一關。
但是,像顧小召現在這樣另辟蹊徑,通過夔牛的心跳聲來沖刷元神,就像請動了九重天的一位天尊運轉法力敲響夔牛鼓來為他助陣破鏡之外。
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說起來,顧小召被困在此地,也算是因禍得福。
偏偏他修煉有無限萬象通明錄的諦聽心法,若沒有這門心法,也就不可能諦聽到夔牛的心跳聲,如此,元神也就不會被沖刷洗禮。
換了任何一個人來此,都不可能尋到這般機緣。
這是一間狹小的陋室。
七步!
從左側的墻壁走到右手面墻壁是七步,從自己背靠著的墻壁走到對面也是七步……
最初,顧小召以為這是石室。
現在,當然知道是自己看錯了,這并非石室,而是在夔牛的胃部,當然,夔牛的胃部寬廣如好幾十座足球場,里面翻滾著隕石和火焰。
火焰便是夔牛的胃液,而隕石乃是夔牛在無盡虛空中游蕩沉睡時吞入腹中的食物。
風君子不曉得是因為什么被困在此地,這石室乃是他以那些不被夔牛的胃液消化的隕石為材料,然后,利用陽神真人的道域構建而成。
唯有如此,方能將抵擋得住夔牛胃中烈火焚燒,也將夔牛的神念拒之門外。
當然,這是因為這頭夔牛是在沉睡,若不然,風君子也難逃一死。
作為神獸,夔牛的戰斗力不比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些大家伙差上多少。只不過,夔牛極其嗜睡,其悠長的生命幾乎都在沉睡中度過。
它生活在混沌界之中。
混沌界沒有起始,也沒有終點,渺渺茫茫,無形無質,有星海,有黑暗,稱之為無盡虛空。即便是夔牛這般龐大的身軀,在混沌海之中亦不過是一粒沙塵。
若是不受驚擾,夔牛便會在混沌界中沉睡著飄蕩,沒有目的地飄蕩。
這時候,它沒有什么危害性。
除了無意識的呼吸中將那些隕石法器碎片神軀殘肢吞落入肚之外,夔牛幾乎不會睜眼。
然而,它一旦醒過來,就會特別煩躁,自我意志就像混沌界一般混沌,讓它狂怒不已,于是,這時候它便會混沌界中翻江倒海,大搞破壞。
這時候,幾遍是紫霞真君這樣的大能都會躲著走。
當初,九重天那面夔牛鼓,蒙在鼓上的夔牛皮不過是某位天尊趁著夔牛沉睡之際偷偷切割下來的。單單為了切割這塊夔牛皮,又不能將夔牛驚醒,那天尊一直偷偷摸摸地跟著那頭夔牛,足足花了上百年光陰。
也不知風君子是怎樣困在夔牛腹中的,這里乃是混沌界,要想從混沌界返回物質界,即便是陽神真人亦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還是在夔牛腹中。
多虧這盞青蓮燈吧?
顧小召凝實著眼前的那盞看似普普通通的油燈,這盞青蓮燈應該是來自上界道門的法寶。
破妄眼下,這盞青蓮燈便如一朵青色蓮花婷婷綻放。
風君子用自己的神念點燃了青蓮燈,不敢有絲毫懈怠,被困在此間的每日每夜都不必須不間斷地保持著燈火不滅,如此,方能和外界不會斷了聯系。
當然,他必須等到在蒼梧界或是別的位面有自己當初割下的分神自爆的時候,這才能獲取位面坐標。
說起來,修煉八荒誅魔決的他并不依仗法寶,也就是在元嬰期之前祭煉過不多的幾件法器,但是,在這幾件法器中,真正蘊養出分神的卻只有兩件。
一件放在回風舞柳觀,也就是顧小召的二師兄承繼的那頂高冠。
另一件是把法劍,卻在一次非常激烈的戰斗中遺失在了莽蒼林海,也不知道變成了什么模樣。
法劍內的分神多半已經被光陰之海沖刷掉了。
機會雖然渺茫,風君子卻并未放棄。
說起來,他就像是一個被困在了荒島的幸存者,手里卻有著一個非常高級的傳呼器,只不過,這傳呼器只能通過天上的某個衛星中轉方才能被地面所吸收,但是,偏偏這衛星卻已經被放棄沒用了。
當然,衛星的壽命依舊存在,只是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被啟用,除非發生類似世界大戰之類的大事件,政府是不會啟用的,打算一直封存。
幸存者也知道這件事,他也算是那衛星的制造者,這種情況下,他能做什么?
還不是只能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地呼叫著,通過特殊的頻道,寄希望于衛星被啟動。
一般情況下,獲得風君子的法器之后,弟子們都會視若珍寶,若非必要不會動用,除非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肯定不會將法器內的分神自爆。
一旦這樣做,那法器無疑便毀了。
毀掉一件了不起的法器本就是大事,再加上這法器還有如此重大的意義,乃是回風舞柳觀的弟子們尊敬的前輩留下的一個紀念物。
所以,這機會真真的極其渺茫的。
然而,風君子終于等到了。
小巴山一戰,鐵冠道人為了和九元君同歸于盡,自爆了法器,風君子也就獲得了蒼梧界的定位。
經過一段時間之后,信息方才傳到了混沌界,之后,風君子才將神念通過青蓮燈傳遞到了顧青蓮那里。
之所以選擇顧青蓮,這是因為顧青蓮和這盞青蓮燈之間有宿世之緣。
另外,當時顧青蓮在戰場之中,風君子也就記得她的氣息,也只有把陰神真人方能承載他傳送過去的神念。
為什么選擇顧小召?
原因很簡單,他看不透顧小召,在顧小召身上,他發現了很多可能性,再加上陽神真人的神念對天機有著短暫的窺探,那一刻,他心中有個明悟,自己的生機便在那個少年身上。
至于,云中子會不會因為往日仇怨不拯救自己。
對此,風君子沒有一點的疑惑。
他非常清楚,對現在的云中子來說,巴山回風舞柳觀便是一切,一個陽神真人對回風舞柳觀來說意味著什么,相信云中子肯定明白。
更何況,被困在此間數百年,風君子雖然不能如顧小召那般經受夔牛心跳聲的震蕩,卻也日夜洗滌自己的神魂,每日每夜都會引心魔前來,再用八荒誅魔決將其誅殺。
類似的水磨功夫極其消耗時間,不過,對風君子來說,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風君子非常清楚,自己一旦脫困,便很有肯能邁出最后一步,飛升上界,直入道門。
并且,他不可能像云中子那樣壓制住自己修為,非不愿,實在是不能。
蒼梧界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當然,因其特殊的際遇,他也能隨意穿梭到妖界去,這一次,他須得去尋那天狐王的晦氣。
當初,在妖界,他便是中了天狐王的詭計,被其引到了虛空浮屠陣中,被定向傳送到了混沌界。
偏偏夔牛從那經過,一張嘴,便把風君子吸入了腹中。
夔牛的胃便是風君子口中的爛柯界。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把破爛的斧頭。
在這里的每日每夜,風君子都想念著天狐王,就像是陷入戀愛中的情竇初開的少年。
他恨得是自己明明不是天狐王的對手,天狐王仍然沒有出手對付自己,而是偽裝成小妖使了個花招將自己代入陷阱之中,像白癡一樣邁入了虛空浮屠大陣。
要知道,風君子極其驕傲,一向覺得自己非常聰明,從來都是他將別人玩弄于鼓掌。沒想到這一次,在天狐王面前,他就像是一個小丑。
天狐王,果然不愧妖界第一聰明人。
若無當初的天狐王潛入人間界竊取人間的功法和典籍制度,也沒有妖界的今天。
不管是為公為私,風君子都必殺天狐王。
當然,能不能成功那就另說了。
云中子果然如風君子所料,決定將他拯救出來,也把顧小召派了出來,并且將一張親自制成的符紙交給了顧小召,這張符紙上有著風君子的氣息。
也只有云中子這樣的陽神真人才能將另一個陽神真人的氣息篆刻在符紙之中。
隨后,云中子動用巴山回風舞柳觀的護山大陣將顧小召傳送,越過了兩界山,進入了妖界……準確地說,是進入了妖界的虛空浮屠陣。
那片燦爛的花海世界便是虛空浮屠大陣。
說它是大陣沒有錯,它又不單單是一個陣法,更像是某個有意識的生靈。
在風君子看來,這個生靈乃是天狐王培育出來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接近于虛空造物的境界。說天狐王是道門的第一大敵,并不為過。
這也是風君子將顧小召留在了夔牛腹中的原因。
首先,青蓮燈只能容納一人通行,顧小召來了之后,也就打開逃離混沌界的通道,他只需沿著通道便可逃出去,當然,他不會傻到自投羅網,再往虛空浮屠一行。
神念中有著蒼梧界的定位,只要逃出了混沌界,他便能通過虛空裂縫遁入蒼梧界。
除此之外,他須得顧小召留在這里。
這是因為風君子非常清楚,自己身上有著天狐王的一絲關注,更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種神通,自己停留在混沌界還好,一旦出了混沌界,必定會引來天狐王的念頭。
每個大能都有類似這樣的能力。
對天狐王來說,自己只不過是她的一個玩具,玩具要離家出走,自然是不能的。
像她那樣的性子,寧愿玩具遺忘在角落里發霉發爛,也不許玩具自拔自為。
如此,便須偷天換日。
風君子也是通過夜以繼日的斬魂之舉,方才將天狐王的那一絲關注剝奪了出來,之后,一直留存在識海之中不敢驅離。當顧小召出現,他便將那玩意投入了顧小召的識海,自己撲入青蓮燈中離開了。
于是,顧小召便代替被天狐王所關注。
他不曉得這樣能否行得通,不過,應該沒有問題,何況,這顧小召身上有著大秘密,就算是天狐王發現了,多半也會繼續關注著顧小召,畢竟,這玩具說不定會好玩一點。
對此,顧小召一無所知。
現如今,身陷夔牛腹中的他要想逃離此地,須得將青蓮燈點燃,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成就元嬰,能夠再次點亮因果線。
是的,現在的他,元神上連著的因果線除了一根之外,全都斷裂。
存在的那一根通往的正是石碑世界。
然而,從這因果線上卻傳來了警兆。
所以,顧小召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將元神遁入石碑世界,何況,何況,他也不想舍棄少年小顧這具身體。
顧小召非常清楚,只要成就元嬰,自己便能再次打開因果線,如此,便能利用傳承之塔內的神性因子,或許能夠將青蓮燈點燃,逃出此地。
不管能不能成功,修行始終是正道。
在狹小的石室內來回踱著步子,破妄證真決轉動,顧小召仍然沒有什么發現。
那個擺了他一道的前輩真人風君子什么也沒給他留下,除了一盞他無法帶走的青蓮燈之外。要是這家伙能夠將青蓮燈也帶走,多半也不會將它留下吧?
當初,令狐沖被任我行擺一道,任我行到底還是給他留下了不完全的吸星**,讓他能夠將異種真氣轉換,說到底,也不算是太狼。
風君子則不然,不但沒有神功秘籍,也沒有法寶丹藥,甚至連片言一語都沒有,就給顧小召留下了一絲微笑,之后便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這風格還真是干脆啊!
顧小召微微一笑。
如此厚禮,自己日后必有一報!
隨后,顧小召調整了心緒,將負面情緒全部排除,元神在識海中念誦明心見性篇。
漸漸地,元神恢復了狀態。
待得明心見性篇的經文念完,顧小召沒有停頓,立刻運轉諦聽心法,神念無聲無息地探出,彌漫在混沌界內,隨著龐大的夔牛一起飛行。
虛空中,偶爾有一絲光線掠過。
那是混沌界中特有的生物星光蟲,它們是這寂滅世界中唯一的光,流動的星光。
顧小召感受著一切,感受著不同于主世界的混沌界,這里沒有天道,沒有規則,唯有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