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奇怪,老三的荷包怎么跑到老四身上去了?
四阿哥笑著解釋道,“那日兒臣沒去上學,正巧三哥的院門開著,我便進去陪他說話。三哥給我煮了奶茶,還烤肉給我吃。我夸他荷包好,他說這是二姐姐給的,不能轉贈,但可以借我戴幾天。”
皇上笑著搖頭,“然后你就戴上了?”
“我怎好奪人所愛?但三哥小孩似的,硬要塞給我。”
坐在皇上身邊的太子假笑道:“這事我也聽說了,四弟和三弟住得近,難得去一趟三弟的院子,吃飽喝足還能賺個荷包,真是好買賣。”
言下之意,四弟平時也不關心三阿哥,今日在皇上面前,故意拿個破荷包晃來晃去,不過是作秀罷了。
四阿哥低頭很慚愧的樣子,“皇阿瑪不許我們打擾三哥的清凈,我脾氣又不好,去了三哥那里,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太子教訓的是,是我不懂事了。”
“哎,這話不對,都是兄弟,正應該互相幫襯,兄弟們親親熱熱的才好呢!”太子對皇上笑道,“前些日子我賞四弟幾匹緞子,他為了哄三弟開心,拿著緞子扯著玩。有奴才特意來打小報告,讓我給罵了。我說幾匹緞子值什么?能讓阿哥們開心,也是那綢緞的福氣。”
皇上皺眉,他從來不會在物質上虧待孩子,但他很不喜歡孩子們糟踐東西。
不等皇上罵人,四阿哥急忙跪下認錯,“都是兒子不懂事,是我要扯緞子玩,三哥拗不過我,陪著我罷了。皇阿瑪您細想,三哥只是愛說亂七八糟的話,從來不會作踐東西,更不會作踐人。兒子行事狂悖,毀了太子賞賜的東西,請皇上、太子責罰。”
太子心中冷笑,你認錯就好,他剛要罰,就聽皇上說話了。
“那扯下來的緞子呢?扔了還是燒了?”
“并不敢損毀,三哥手巧,將綢緞疊成玫瑰花。我命人將綢緞花做成擺件,三哥那里一捧,我那里一捧,好好的插在花瓶里。”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兄弟平日里忙著讀書習武,年長的與年幼的讀書又不在一處,少有交流玩耍的機會。三阿哥需要靜養,想來平日里也是寂寞。老四閑著的時候去陪陪他,這也挺好的。綢緞雖然毀了,但制成擺件,也不算浪費。
等你們兄弟長大了,再看見這花,馬上就想起小時候的事,到那時會心一笑,心中感懷。”
看著兒子們一個個微笑點頭附和的樣子,皇上心中無奈。
“你們年紀還小,沒有那份閱歷,我磨破了嘴皮,你們也不懂這份心情。罷了,繼續看你們的功課吧!”
皇上讓四阿哥坐下,繼續看下一個人的作業。
四阿哥心里郁悶,難得裝一回乖寶寶,本意是在皇上面前提起三哥,省得他把三哥忘了。結果皇上沒丁點反應,差點讓太子告了刁狀。
太子也很不爽,我送出去的東西,不說供起來,誰敢故意損毀!老四不識抬舉,老三不通人性,都不是好東西!皇阿瑪也不公平,老四故意借著荷包邀寵,他看不出來嗎?還有老大,他坐在下面那是什么表情,看孤的笑話,嘲諷孤嗎?
皇上當真看不懂眾皇子的心事嗎?怎么可能!他八歲登基,從小就揣摩周圍人的心思。
服侍他的宮女太監有沒有欺瞞,大臣們哪個能用,哪個不能用,后宮嬪妃應該怎樣平衡……
他太懂人心了,又是年輕力壯,頭腦清醒的年紀,怎么會看不懂這些小孩子?
太子可憐,皇上親自將他帶大,所以最疼他。太子又是儲君,地位與眾不同,其他皇子即便受寵,在太子面前也要分出個尊卑。
這是皇上特意引導的,但這種行為造成了很壞的后果,太子并不把其他皇子當成兄弟。
他無故踹傷四阿哥,已經讓皇上不滿,后續收尾的方式更令皇上失望。按理說,皇上應該狠狠訓斥他,教他正確的處理方法,然后讓太子進行補救。但皇上做事有個毛病,他是皇帝,他平時不敢說太多,因為世人喜歡揣摩圣意,很容易曲解他的話。所以很多事情他不能說透,也不敢說太透,他要別人猜,要別人悟。
比如四阿哥撕綢緞這件事,此事可以說四阿哥不敬太子,也可以說四阿哥陪三阿哥玩,他們兄弟感情好。不管怎么說,都是皇上說得對。皇上不罰四阿哥,本意是借此事告訴太子,你要愛護兄弟。我是因為你做得不對,所以沒罰四阿哥。
但太子悟不了一點,他已經習慣受寵,一旦皇上做出不符合他期待的行為,他就生氣。
皇上捧著皇子的功課,煩悶地嘆了口氣。
近來太皇太后身體不適,朝廷一大堆事也不讓人省心,現在他手里拿著的這份功課是五阿哥寫的,只能說是勉強合格……
煩死了,真是沒有一件事能讓人順心!
“五阿哥的功課很好,滿文蒙文寫的都好。來人,把前些日子剛進上來的筆墨紙硯賞他一套。”
五阿哥歡歡喜喜地謝恩,皇上勉強笑了笑。
五阿哥從小養在皇太后身邊,太后年輕時受了不少委屈,對漢人的東西深惡痛絕,所以只許五阿哥學滿文蒙文。皇上和太皇太后也拿太后沒辦法,她就是固執,覺得漢人那一套是要把人教壞的。
五阿哥送到她身邊,本意是排解她深宮中的寂寞,要是五阿哥學一肚子風花雪月之乎者也,只怕要氣壞太后,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她寂寞著。
皇上心道,罷了,賞五阿哥一些東西,就當哄太后開心了。
四阿哥硬是借來荷包,本意是幫三阿哥在皇上面前露露臉,結果沒達到目的,只能灰溜溜把荷包還回去。
不過他來的不巧,今天是三阿哥給自己安排的發瘋解壓日。
蘇培盛敲開三阿哥的院門,四阿哥問柏江,“三哥現在方便嗎?”
柏江為難地搖搖頭,“恐怕不行……您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只見三阿哥沖出來,站到四阿哥面前攤開手心,四阿哥不明所以,把荷包放了上去。
“三哥怎么知道我來還荷包?”
三阿哥解開荷包,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沒有。
三阿哥很不滿,“怎么是空的?我是秦始皇,給我打錢!五十兩,黃金!”
四阿哥:“……”
他扭頭問柏江,“這對嗎?”
柏江無奈點頭,“這就很對了!秦始皇多好啊!開國皇帝,又有能耐!前幾天三阿哥說他是紂王,說奴才是蘇妲己。您看奴才這寒磣模樣,奴才像蘇妲己嗎?”
三阿哥見沒人理他,用力戳戳四阿哥的肩膀。
“聽沒聽到我說話,我是秦始皇,給我打錢吶!”
“好好好,我身上沒帶銀子,這就派人回去拿。”四阿哥沖蘇培盛擺手,“快回去拿錢!”
五十兩黃金對四阿哥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他年紀小,宮里什么都有,沒有花錢的地方,逢年過節的賞賜雖然值錢,又不能拿出去變賣,所以他沒有多少現銀。
蘇培盛管著四阿哥的賬,他也不舍得拿出來五十兩黃金啊!他想著三阿哥都瘋了,應該不認識錢的,便拿了十兩的銀錠子糊弄他。
三阿哥收了錢還憤憤不平的,“我是秦始皇,我只是老,我不是傻!你拿十兩銀子糊弄誰呢!”
四阿哥羞紅了臉,讓蘇培盛回去再拿。
三阿哥擺擺手,“罷了,本秦始皇寬宏大量,不跟你們計較。過來,我告訴你秦始皇的墓地在哪,我再送你一個鐵鍬,你連夜去挖,挖出來寶貝,咱倆五五分。”
三阿哥鋪開一張紙,畫著誰也看不懂的地圖,嘴里嘟嘟囔囔地解說。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
四阿哥耐著性子陪著他,忍不住說起自己的心事。
“我今天特意戴著你的荷包去見皇阿瑪,太子在皇阿瑪面前上眼藥,皇阿瑪沒罰我,也沒訓他。我有時候就是不服氣,同樣是皇阿瑪的兒子,為什么他就那么受寵,我們見皇阿瑪一面都難……”
一直嘟嘟囔囔的三阿哥突然握住四阿哥的手。
“小同學,你看你。”
四阿哥低頭檢查自己的著裝,“我……我怎么了?”
“你看你身強體壯,氣宇軒昂,腦袋聰明,還會賴賬,你有這樣的好身板進入大清,怎么還能被眼前的小事困住呢?這樣吧!我,秦始皇,將我的皇位傳給你,從今天起,你就是秦二世!”
四阿哥忙捂住他的嘴,“三哥,聽我的,發瘋也不能說這話!”
你還敢傳皇位了,你就是真的秦始皇從地里爬出來,這江山也不是你的。況且秦二世……感覺很不吉利啊!
三阿哥把他的手拿下來,“總之,小同學,你要聽我的。你要走大路,大路風光好,你的眼睛要一直看著正前方。等你找到秦始皇的墓,挖出兵馬俑,看到我留下的傳國玉璽,你就知道,眼前的一切不值一提!”
不知道為什么,在三阿哥鏗鏘有力的瘋話里,四阿哥受到了一些鼓舞。
看著四阿哥閃亮亮的眼睛,三阿哥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同學,我說的對不對?”
“對!”
“聽懂掌聲!”
四阿哥配合地啪嘰啪嘰鼓掌。
“孺子可教也!這個精品課程價值998!九百九十八兩,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請問你是現銀還是銀票?”
四阿哥僵了一下,慌慌張張地起身,“我……我想起我還有功課沒做,我告辭了,改日再來看三哥。”
四阿哥被精品課程嚇跑了,柏江連連搖頭,四阿哥還是經歷得太少。
“三爺,不怪奴才說您,您發著瘋,勸四阿哥的話一套一套的,怎么勸不了自己呢?既然大道風光好,您也走走大道啊!”
三阿哥攤手,理不直氣也壯,“我有在走道啊!我走的是邪門歪道!”
你個小孩子,你哪懂我們邪修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