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活法!您身子骨還硬朗,哪怕不上山了,也能把年輕時候的經(jīng)驗教給我們這些后輩兒!不知不覺間,子孫后代,親人故舊,已經(jīng)沾了您的光了!咱們應該往前看,您覺得呢?”
“你這個孩子,歲數(shù)不大,說話透著一股子老氣兒!”陳炮又給了岳峰一個跟趙大爺差不多的評價。
岳峰咧嘴笑笑,用手指捏了捏慢桃尖大鷹嘴上的肉沫:“或許吧,不過這也沒啥不好的!鷹松毛了,咱們繼續(xù)干活兒吧,爭取多逮幾只回去,今天就把鷹放穩(wěn)當!!”
“走!再往外圈子走走,那邊有個山溪,如果運氣好的話,偶爾能碰到那種個頭比較大長尾巴的野雞!
去年下雪的時候,我?guī)е纷返揭恢淮蠊u,尾巴最長的那根大翎都得七八十公分,回家收拾完了還有四斤半重!
都叫野雞,但是那個野雞的肉好吃,咱們?nèi)タ纯矗懿荒芘錾希 ?/p>
聽到這邊有那種大個體的野雞,岳峰也來了精神。
從小在山區(qū)長大,岳峰對山里的動物啥的是比較了解的,這邊山里的野雞確實也有不同的品種或者亞種區(qū)分。
大部分的個體,都是那種兩三斤重一只的類型。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個頭比較大,尾羽大翎極長的品種,這種野雞比較罕見,但是不管肉質(zhì)還是口感,都要比個頭小的山雞要強的多。
沒想到,聽陳炮的意思,在坊安村北這邊的山溪土丘子附近,竟然有這種好貨活動。
這慢桃尖鷹氣頭挺足,逮了兩只兔子也沒怎么費勁,遇到山雞肯定是能放的,就是不知道“逮天兒”的實戰(zhàn)表現(xiàn)如何了。
“那咱就往上走唄,您前面帶路!這長尾山雞可是單獨一個品種,秋天我們鷹獵小隊也逮了不少野雞了,后山周邊十幾道山梁子,沒碰到過您說的這種大個體!”岳峰應了一句。
“對,單獨一個品種!
以前我跟王大脖子還打賭來著,他說這玩意兒是普通山雞長到一定歲數(shù)才會長這么大,我說不是,后來用狗逮了一只活的公山雞,應該是一兩年的小雞兒,爪兒上的后撩還沒長出來呢!
也不一定能碰得上,咱們?nèi)ピ囋囘\氣!”
就這樣,爺倆話趕話扯到了大野雞上,墓田這片區(qū)域也不繼續(xù)趕了,直接穿越過去,徑直沿著陽面的緩坡往土丘子上爬。
這道土丘子東西長度少說也有七八里地,有一道小溪潺潺流下,夏天的時候,這邊水流還挺大的,但是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上面已經(jīng)被凍住了,底下還能隱約的聽到溪流的聲響。
在陳炮的帶領下,兩人很快穿越了墓田區(qū)域,貼著山腳下的小溪旁慢慢的往上走。
大概走了不到一里地,一處用大小山石堆砌出來的一條袖珍‘石頭橋’出現(xiàn)在了岳峰的面前。
說是石頭橋也有些不恰當,實際上就是在山溪上用大小不一的石頭壘出來的一處石頭堆,山溪水流不大,流經(jīng)這里的時候就會從石頭堆里滲過去。
此刻,石頭堆上的積雪被過往的行人給踩踏的化掉大半,但還有一層薄薄的冰碴在上面。
“小心點啊,這里道兒滑!”陳炮招呼一句,步伐很穩(wěn)的幾步就邁過了這片區(qū)域。
岳峰照著葫蘆畫瓢,也很快穿過山溪,跟著陳炮沿著之字形的小路,慢慢的爬上了土丘。
站在土丘山脊上往下望,整個坊安村全都一覽無余,這個點有村民剛起來做早飯,幾戶炊煙裊裊升起,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別有一番鄉(xiāng)土風情。
就在岳峰叉著腰欣賞冬季村落的美景時,突然遠處傳來了,咯…咯咯的野雞叫聲。
這野雞的聲調(diào),跟之前岳峰他們逮的那些野雞略微有所不同,聽起來聲音更粗獷更悶一些。
陳炮聽到野雞叫猛地抬頭:“這叫聲應該就是!跟普通野雞不太一樣,你應該能聽得出來!”
岳峰點點頭:“那咱就去追唄!這玩意兒尾巴長,飛行能力應該差點事兒!”
“對,母雞個頭小,飛行能力還略強些,大公雞就一翅子的本事,上回是大黃跟著追,翻了一道山溝子,在陰坡面逮住的!”
“那咱走!追去!”岳峰聽到這,更加躍躍欲試起來。
看到這可能有人會迷糊了,好好的兔子不逮,去追野雞?這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兒啊?
乍一聽起來,確實不是啥稀罕玩意,但是岳峰兩世為人,依然還有一些執(zhí)念,他在影視、戲劇作品中不止一次看到過那種頭頂小一米長的野雞翎,但是自己放鷹也好,打獵也好,逮了不少野雞,但是最長的也才五六十公分撐死了,再長的別說沒弄到過了,就連實物,都沒親眼見過。
男人至死是少年,不管八歲還是八十歲,都喜歡一些固定的事物,比如18歲的美女,比如一根從上到下筆直如劍的棍子。
再比如,這根上輩子一直沒得以見過實物的野雞翎。
現(xiàn)在跟陳炮出來了,聽到了關于這種長尾山雞的詳細情報,岳峰肯定是會比逮兔子更上心的。
爺倆架著鷹,拿著趕兔子的木棍兒,沿著山脊一路追趕,很快就來到了傳來野雞叫的那片區(qū)域。
這里粗看起來,地形上沒啥不同,不過仔細端詳了一圈,岳峰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
山腳下的小溪表面的浮冰,在這片區(qū)域化開一小段,站在土丘子上往下看,甚至能看到一小部分溪水的水底碎石。
雖然這個季節(jié)山上遍地是雪不缺水源,但特定品種的獵物,生活習性還是有所差異的,這長尾山雞好似對山間溪流的流水水源有所喜好。
“應該就是這片區(qū)域了!山溪的雪頂子化開了一段兒!”陳炮也很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這處細節(jié)。
“難道溜了!沒看到野雞啊!”岳峰循著山下的溪流邊持續(xù)的觀察。
“跑不了,這玩意兒很雞賊,不是受到大的驚嚇不喜歡起飛的,貼著溪流岸邊找找,估摸腿兒著跑呢!”陳炮非常有經(jīng)驗的說道。
還真別說,真讓陳炮說著了,岳峰按照他說的方法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長尾山雞的蹤跡。
這山雞好似提前發(fā)現(xiàn)了山脊上的兩個人,此刻正沿著山溪一側的水邊,朝著下游低著頭狂奔呢!
“那邊!”岳峰立馬指向了山雞逃跑的方向。
這一指,陳炮也發(fā)現(xiàn)了!不過大鷹好像還沒發(fā)現(xiàn),它的注意力還在另一側的區(qū)域呢!
從土丘子山頂?shù)较旅嬉半u的位置,直線距離超過兩百米,岳峰見狀,低頭四處尋找,很快撿到了一顆之前被踩到過的拳頭大小鵝卵石。
掄圓了胳膊,將鵝卵石朝著下方的山溪附近丟了出去。
有土丘的高度加成,岳峰又不是沖著長尾山雞直線丟出去的,還真讓他給丟到了雪蓋子山溪當中。
噗!
一聲悶響,好似嚇到了那只狂奔的長尾山雞,這家伙立馬起飛,朝著山溪的下游飛去。
山雞一起飛,在陳炮手上架著的大鷹立馬對接好了信號,瞬間發(fā)力蹬手,從上而下近乎滑翔的姿態(tài)追了上去。
任何時候,猛禽占據(jù)高度優(yōu)勢時候的狩獵都會比較輕松,就比如現(xiàn)在這次,慢桃尖追上去甚至都沒有拼命的鼓動翅膀就已經(jīng)慢慢接近了起飛的長尾野雞。
這大野雞原本還只是被聲音嚇了一跳習慣性的起飛躲避,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屁股后面有一架大鷹在高速追過來,立馬嚇麻了,瘋狂的撲扇翅膀朝著下游狂追。
鷹出了手,陳炮第一反應就是準備選最近的角度下了土丘山梁子去追鷹,可是剛邁出一步,就被岳峰給拽住了。
“別急大爺!您沿著山梁子追,下去之后就看不到了!我腿腳好,下去沿著溪邊追!”
岳峰這么一說,陳大爺反應過來:“行,那你下去追,我在山梁子上把著方向!”
“妥了!”
岳峰應了一聲,沿著來時候的路幾乎原路折返回去,兩條大長腿在雪地里狂奔,朝著野雞跟大鷹飛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在高處放鷹逮野雞就是這樣,基本上鷹把式都要躥至少一翅子的距離,岳峰在答應過來逮野雞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這種心理準備,畢竟不是所有放野雞的場子,都想黑棺材溝那邊似的天然地形那么優(yōu)越。
呼哧帶喘的下了山,岳峰沿著山溪旁邊的區(qū)域一路狂奔。
在追到了下山時留意的標志物后,岳峰逐漸放慢了腳步。
人的兩條腿怎么跑也不可能超得過鳥的翅膀,岳峰預期這大野雞一翅子也就能飛了六七百米的樣子,沿著山腳下的山溪上方區(qū)域飛行,周圍并沒有明顯的遮擋,所以找鷹的難度不大。
與其沒頭蒼蠅似的大步狂奔,還不如到了附近區(qū)域之后不緊不慢的走,仔細聽鈴鐺的聲音呢。
不管是兵分兩路追擊,還是到了附近區(qū)域放慢腳步尋找,都是長久放鷹才留下來的寶貴經(jīng)驗,上輩子岳峰放鷹極少丟鷹,這些細節(jié)屢試不爽。
另一頭,沿著山梁子也往這邊追過來的陳炮,看到岳峰速度放慢之后,還以為他脫力追不動了呢,急的連連沖著岳峰打手勢,也就是今天放鷹沒有扛著槍,要不然估計陳炮都要鳴槍示警了。
走了一段,岳峰回頭看了一眼山梁子上的陳炮,陳炮沖著岳峰左側的區(qū)域,連連的打手勢。
岳峰一眼就看懂了,陳炮的意思是鷹追的野雞,進林子了,讓岳峰拐道兒。
這倒是讓岳峰有些意外,這長尾山雞的體力這么好的嘛?一翅子飛出去了七八百米,還有余力拐彎進林子?問題是這邊土丘子上的林子也都是闊葉林,此刻早都落光了,地上是亮場子,同樣沒地兒躲呀!
一瞬間岳峰想了很多,不過他還是決定聽從陳炮的指揮,畢竟站得高看得遠,從視線角度上,陳炮的信息肯定比岳峰自己的預判更加準確。
就這樣,岳峰沿著山溪又走了二十幾米,選了一處稍微窄一點的區(qū)域,連續(xù)幾步助跑之后,直接一步跳了過去。
一腳踩在雪地殼子上,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岳峰心中暗道不好。
麻蛋,這山溪看起來挺窄,可雪殼子下面也有水呢。一腳把雪殼子踩穿了,棉鞋瞬間就沾上了水。
幸好岳峰反應稍微快一點,不等鞋子濕透就一個縱身把腿拔了出來,腳踩到實地之后奮力跺了兩腳,這才沿著陳炮指的方向繼續(xù)追。
沾了水的棉鞋重了不少,雖然還沒立刻凍成坨兒,但岳峰也能感覺到細微的變化,這次玩的不太漂亮,竟然踩水里了,幸好山溪不深。
一口氣又追了幾百米,在聽到有節(jié)奏響起的鈴鐺聲之后,岳峰放下心來。
循著鈴鐺聲四處觀察了一圈,很快岳峰就發(fā)現(xiàn)了大鷹跟野雞落地的位置。
在一顆碗口粗的椴樹下面,大鷹正踩著長尾山雞的脖子,一口一口的不停打毛呢。
這時候,就看出古代鷹把式們的智慧來了,給鷹的尾巴最中間兩根蓋羽上用大針穿羽縫上鈴鐺板,在鈴鐺板上,再栓好響銅打的大鷹鈴鐺。
鷹如果在人手上蹲立不動的時候,基本聽不到鈴鐺動靜,但是進了山,逮到了獵物,大鷹肯定會習慣性的拔毛,然后腦袋一上一下不停薅毛的時候,大鷹的尾巴肯定也會一翹一翹的保持身體平衡。
這時候,鷹鈴鐺的效果就體現(xiàn)出來了,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這清脆空曠穿透力極強的鈴鐺聲兒,幫助鷹把式快速的找到自家鷹的位置。
岳峰不緊不慢貼了上去,將抿在雪里的大鷹尾巴往后輕輕一捋,隨后就這么看著大鷹打毛,吃食兒。
前后不到三分鐘的功夫,陳大爺也從山脊那邊趕了過來,看到岳峰已經(jīng)找到鷹了之后,這才放慢腳步走過來。
“這山雞一翅子飛的不近呢!咋樣?沒傷著吧?”陳大爺關切的問道。
岳峰抿著嘴一邊喘息一邊搖搖頭:“沒啥事兒,就是一腳踩穿了雪殼子,鞋子沾了點水!陳大爺你看,這野雞翎,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