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去溜須葉小軍之流的衙內(nèi),岳峰更喜歡家里有關(guān)系,但自己出來做事兒的王虎。
為啥有這種想法呢,其實很簡單,因為岳峰兩世為人的經(jīng)驗知道,沒有真正見識過社會底層的所謂二代,像岳峰這種小角色,是很難跟人家打交道的。
岳峰有啥?無非就是極度垂直的專業(yè)領(lǐng)域有點經(jīng)驗而已,人家呢?人家有時代跟先輩賦予的海量資源,這種關(guān)系根本就不對等,想要用得上,幾乎就必須要岳峰用自己的尊嚴(yán)去換。
但是王虎不一樣,王虎雖然家里也有關(guān)系,但他能大早上的起床去鬼市倒騰糧票,這說明他對底層人民的生活要了解的多,本身的態(tài)度以及生活習(xí)慣,風(fēng)格做派更接地氣。
這種背景下長起來的二代,還是可以爭取下交個朋友的,所以岳峰才會答應(yīng)幫他的忙去山上幫他打鹿泡酒。
按照當(dāng)初岳峰答應(yīng)王虎時候的既定打算,是在到了冬至日前后這兩三天的時間,帶著兄弟以及獵犬去林場的全伐區(qū)跟擇伐區(qū)轉(zhuǎn)悠幾天。
鹿在山林里的情況,其實跟很多人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樣。
古語有云,鹿有千年壽,步步擔(dān)憂愁。
這個大類的物種,不管是梅花鹿還是馬鹿,其實都是相對謹(jǐn)小慎微的秉性,除了每年的發(fā)情期可能性情會相對暴躁些之外,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盡可能遠(yuǎn)離人類活動的。
在這個客觀情況下,想要去林子里專門打鹿,難度有點大,稍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遠(yuǎn)遠(yuǎn)遁走了,并不像野豬跟狍子似的那么好打。
現(xiàn)在不一樣了,岳峰跟趙大爺成了忘年交,以大爺對周邊山林的了解,找他幫忙,在三天時間里,打頭鹿絕對不是難事兒。
打定了主意,岳峰就忙活起來,岳峰特意將家里手頭的各種票據(jù)歸攏了一下,然后騎著自行車去了一趟供銷社。
看到這有人迷糊了,不是說好了去打鹿么,怎么還去供銷社了,這里面有啥關(guān)聯(lián)?
關(guān)聯(lián)有,而且在岳峰眼中,這些事兒還非常重要。
趙大爺雖然寡然一身無牽無掛不是太在乎物質(zhì),但在他的地窨子睡過一晚上的岳峰知道,老爺子在山上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過。
別的不說,不經(jīng)常下山,日常過日子用的各種必備生活物資,老爺子那里就非常的貧乏,連醬油醋這些東西都沒有,常年自己做飯吃,幾乎只靠一點動物油脂跟咸鹽過日子。
缺的其他東西也還有很多,比如能供幾個人用的鍋碗瓢盆,比如上次給老爺子帶的散白高度酒,再比如,煙葉、茶葉……
上次趙大爺帶著岳峰他們?nèi)⑿埽淌炙囈簿退懔耍詈筮B價值連城的銅膽都沒要,這可是足夠讓好多人動歪心思的一筆大錢。
雖然熊膽蘸了水之后還在倉房晾著沒能變現(xiàn),但岳峰手頭隔三差五送貨賺的錢,足夠平常使用。
這次岳峰上山大鹿之前,要正兒八經(jīng)的幫趙大爺采購一波生活物資,讓老爺子在山上自己過日子,最起碼有那么點生活質(zhì)量。
除了各種瑣碎的物資之外,岳峰還從老爹聽的半導(dǎo)體收音機(jī)這件事兒上得到了提醒,給趙大爺也買一臺收音機(jī),雖然部分波段可能接收不到,但總能有可以聽的波段頻道,這樣趙大爺沒事兒的時候也能了解了解外面的資訊了。
別的東西票據(jù)還好搞一些,但是這半導(dǎo)體收音機(jī)的票據(jù),還得要去找王虎。
岳峰早已經(jīng)去過王虎家里了,再次登門輕車熟路,以跟上次一樣的價格,又搞了一張票,票面還是上海三廠出的春雷805.
這臺收音機(jī)老爸現(xiàn)在已經(jīng)擺弄的得心應(yīng)手了,而且還有邊側(cè)天線,信號略差到時候,擺弄擺弄天線,能多收幾個不同波段的臺。
幾乎整個上午的時間,岳峰都在城里采購東西。
醬油、醋、散白酒、白糖、細(xì)鹽、鋼精鍋、白面、苞米茬子、洋釘、鐵絲、半導(dǎo)體收音機(jī)、至少可以用半年的一號干電池等等。
岳峰只要覺得老爺子過日子缺的東西,手里只要票還夠,岳峰就給買一些,諸如醬油醋這種用的比較多的日常品,更是以二十斤的桶裝,短時間里肯定是用不完的。
等岳峰分門別類將采購的物資用蛇皮袋或者柳條筐裝好的時候,自行車后座上,裝了滿滿的兩個柳條筐,又額外捆了兩個大號尿素袋子。
這么多東西,也就半導(dǎo)體收音機(jī)的票跟買價貴些,采購?fù)戤呉唤Y(jié)賬,總公花了不到兩百塊錢,連那顆銅膽價值的五分之一都沒到。
得虧加重自行車的架子夠結(jié)實,岳峰還算穩(wěn)當(dāng)?shù)膶⑦@一大堆的物資全都載回了自己家。
等吃過了中午飯,小濤孝文他們上山放鷹也早早的回來了。
下午一點半,岳峰騎著自行車又給二食堂送了一趟當(dāng)天逮的野味兒物資,隨后回來跟小伙伴在家里集合。
這次上山打鹿,岳峰去找趙大爺,還是要去趙大爺?shù)牡伛孔舆^夜,下午出發(fā),到了山上之后晚上睡一覺,第二天干正事兒,一切順利的話,應(yīng)該下午或者晚上之前能回來,哪怕回不來,再過一夜,等冬至日當(dāng)天,怎么也能回來了。
在岳峰去送貨的這段時間里,家里小伙伴早已經(jīng)把岳峰采購回來的物資都整理好了。
兩個可拆卸野豬皮爬犁,兩個最早用的那種固定版爬犁全都在院子里一字排開,岳峰采購的這些物資,按照重量、體積等條件進(jìn)行相對平衡的分配到四個爬犁上。
岳峰簡單檢查了一遍之后,跟父母親人告了別,隨后跟小隊的三個人一起帶著兩桿56半、大量子彈、四條獵狗、以及大黑鷹,拉著爬犁浩浩蕩蕩的出了村子。
上回已經(jīng)走過一個來回了,所以今天上山大家輕車熟路。
沿著后山小路上山,翻過幾道山梁之后上柴積道,再沿著柴積道一直趕到30號林區(qū),從30號林區(qū),再拐幾道山脊趕到臥牛山,就是趙大爺?shù)伛孔拥奈恢昧恕?/p>
下午一點四十出發(fā),一行人中途幾乎就沒歇腳,等趕到趙大爺家門口山梁子的時候,已經(jīng)五點了。
隔著老遠(yuǎn),林間狗子叫的聲音趙大爺就聽到了。
大雪封了山,老爺子最近幾天就出去了一趟,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家里貓著,或者帶著紅狗子出門周圍林子里溜達(dá)一圈。
聽到岳峰狗幫動靜之后,趙大爺帶著狐貍皮帽子穿著光板的羊皮夾襖就迎了出來。
“大爺!!”岳峰隔著幾十米就遠(yuǎn)遠(yuǎn)的打起了招呼。
“哎!小峰,是你們啊!那會兒我就聽到林子里有狗叫!你們這是得干嘛?咋拖了這么多東西!”
岳峰咧嘴一笑:“嘿嘿,上山來找您幫忙,正好順帶腳帶了點用得上的物資!家里紅狗子沒撒著吧?這回上山帶了四條狗,別走跟前兒了再掐架。”
“現(xiàn)在山上冷,紅狗子不出去溜腿兒都在窩里關(guān)著呢,不用怕!這么多物資,都是給我?guī)У模俊?/p>
“嗯呢,也沒啥稀罕東西,都是過日子用得到的玩意兒!”
“快走,跟我回家暖和暖和,你們這幾個孩子,我這啥都有,浪費(fèi)那些錢干嘛!”
“嘿嘿,好!”
很快,趙大爺帶著岳峰又回到了地窨子。
地窨子外面樹枝子圈起來的小院子,積雪已經(jīng)被趙大爺全掃干凈了,跟上一回來的時候,基本沒什么變化。
四架爬犁往院子里并排一放,岳峰一個眼神下去,兄弟四個就開始解繩子,一件一件的將各種物資往下搬。
老爺子看著越來越多的各種物資,沒一會兒的功夫,眼睛就濕潤了。
他一個老山狗子,除了那幾個年輕時候的朋友之外,好像完全跟這個社會脫節(jié)一般,岳峰帶著的這幾個年輕小伙兒,拋開老輩兒交情外,跟他只是一面之緣,卻一直記掛著自己呢。
看著爬犁上卸下來的東西,糧食、調(diào)料、煙葉、甚至還有一小包是岳峰去王大腦袋那里開的常用藥品。
“嘿嘿!大爺,別愣著了,往屋里搬啊!您感覺放哪里合適,您就歸置個地方!”岳峰笑呵呵的提醒道。
“哎!好!我來歸置!”
岳峰幾個兄弟搭把手,又用了十多分鐘,將帶來的物資全都搬進(jìn)了地窨子里面。
有了這些東西,地窨子里的生活氣息總算看起來正常了一些,不再像上一回來的時候那么艱苦了。
“你們在屋里暖和暖和,我給你們燒水,現(xiàn)在有了各種佐料,大爺給你們燉野豬肉吃!”
“行!!還給您帶了個好東西,我先擺弄擺弄,看看山上能收幾個臺!”
說話的功夫,岳峰將蛇皮袋最底下的一個帶著包裝盒子的物件取了出來。
拆了包裝趙大爺才看清,除了各種吃喝用的東西之外,岳峰竟然給他帶了一個新的半導(dǎo)體天線款收音機(jī)來。
“這……這玩意兒票多緊俏啊,你買它干嘛!”
“嘿嘿,我朋友家里有門路,他幫我搞的!您平常一個人在山上沒事兒的時候也怪無聊的!聽聽廣播至少能解解悶兒!”
岳峰一邊說,一邊將嶄新的一號電池取出來,掀開收音機(jī)的后蓋,隨后塞上電池開機(jī),然后拉開天線,熟練的搜索波段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