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號林區(qū),全伐林深處。
野豬王猶如一座肉山似的壯碩身軀,躺在一處陽坡的大豬窩里顯得頗為放松。
這是一個在22林區(qū)混跡許久的中型豬群,原先群里體格子最大的那只頭豬是一只三百斤左右的老母豬。
跟著老母豬的,還有幾頭兩百多斤的青年豬,然后是百十斤的二年陳,幾十斤的花了棒子當年小崽兒。
整個豬群數(shù)量有八頭,在周邊來說,也算挺大的群了。
其他同等段位的野豬群就算偶遇了,一般也不會爆發(fā)沖突,畢竟兵強馬壯的,干仗搶地盤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年紀最大的老母豬,就是豬群里的太上皇,所有野豬都唯他的馬首是瞻。
但是,在野豬王來了之后,豬群的格局就徹底變了。
野豬王混到群里的第一時間,只是連連用壯碩的豬拱嘴將老母豬掀了幾個跟頭,老母豬就徹底不敢反抗了。
整個過程連一分鐘都沒有野豬王就成了豬群新的頭豬。
換成其他豬群公豬入群啥的,其實并不會對豬群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呆一段時間,把圈子打完了,大公豬一般就會離去,也不會襲擾欺負豬群里的其他成員。
但是這頭野豬王來了不一樣,這家伙打贏了老母豬之后,就自己把過夜的豬窩給霸占下來。其他豬只能圍著它睡在豬窩外
前面也提到過,長白山的野豬,冬天是會絮窩的,成年野豬會收集許多樹枝,樹葉,草棵子等巢材,堆成一片區(qū)域鋪成野豬窩隔絕底下的寒氣,晚上過夜的時候在窩里保暖。
正常情況下,群里的大豬,都是睡在最外面的,充當著庇護所城墻的角色,一方面保護著弱小的成員,一方面還能用體溫給小豬供暖度過寒冷的夜晚。
但是這頭野豬王極為霸道,老母豬的示好一概不理,作為頭豬的義務一點都不負,霸占著最舒適的豬窩核心區(qū)域,讓其他野豬給它擋風保暖。
用現(xiàn)實點的話來說,這家伙簡直是野豬界的渣男。
早上天剛亮,野豬王感受到太陽光的溫暖之后,就早早的從窩里爬了出來。
其他野豬見老大起來了,紛紛朝著旁邊讓位置,野豬王也沒管其他野豬,離開睡覺的鋪位就四處嗅聞活動。
因為時間比較早,這個點正常豬群還都聚在一起繼續(xù)睡呢,要等**點鐘太陽高高升起了,才會開始起床放水兒,然后跟著頭豬在領地山場里放食兒。
野豬王很愛干凈的從豬窩里起來,一連走出接近百十米,才在一顆大樹樁下面撒尿。
放完了水兒,野豬王原路返回,眾多小豬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趴到了暖和的窩中間。
那頭老母豬沖著野豬王哼哼唧唧的,嘴茬子流白沫,一看就是打圈子發(fā)情了,這是央求著抓緊辦正事兒呢。
面對老母豬的示愛,野豬王一點都沒反應,它用嘴巴子將老母豬拱到了一邊,又看了一眼豬群其他成員,扭頭就離開豬窩核心區(qū)域,翻上了最近的一處山梁子。
野豬王很聰明,接連幾天時間,都在被獵人們組團圍剿追殺,它知道自己的處境有點不好。
來這處豬群過夜,根本就不是為了繁衍后代,而是借助豬群的力量,來讓自己晚上過得舒服點。
現(xiàn)在天亮了,它也該繼續(xù)走了,獵人團隊如果追到這里來,這群野豬還能替它分擔一部分火力壓力。
野豬王站在突出的山梁子上,側耳傾聽著遠處山林里的動靜,奈何已經(jīng)開始起風了,通過聽力收集到的信息極為有限,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的蹤跡。
是繞一個大圈繼續(xù)下山報仇?還是趁著敵人沒追來,回深山里?
野豬王一時間也陷入了短暫的糾結中。
岳峰小哥幾個猜的很對,它中的那一槍有點不湊巧,子彈穿過屁股蛋后沿兒,將野豬王標志性的兩顆壯碩卵球給打壞了。
現(xiàn)在的野豬王,雖然體型跟戰(zhàn)力幾乎沒有受損,但是沒了卵球的支持,它的激素水平在持續(xù)下降,已經(jīng)沒有正常繁殖期大公豬繼續(xù)開枝散葉擴大族群的**了。
這種情緒層面的變化,讓野豬王自己也感覺有些迷茫,不想小母豬了,也不想占地盤了,感覺到似乎哪里不對勁,但是它不知道答案。
傷害了它的那幾個人留下的氣味,野豬王在山腳邊活動好幾天一直沒有再聞到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仇恨慢慢淡了。
站在山梁子上短暫的‘思考’過后,野豬王扭頭從山梁子翻下了陰坡,朝著深山的方向移動。
它想回去了,回到自己的核心地盤去。
不知道是不是野豬王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信息素還是啥東西,在它下了山梁的幾分鐘后,豬窩里的老母豬意識到頭豬要走,突然尖銳的叫了幾聲催促著族群成員起床。
前后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八頭有大有小的野豬,沿著野豬王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從俯瞰視角上,豬群的目標非常清晰,沿著野豬王的腳印直線追趕,這早已經(jīng)脫離了正常豬群活動的思維邏輯。
但它就是這么發(fā)生了,而上山的獵人們,對此一無所知。
半個小時之后,喬牧舟獵隊核心的兄弟四人,牽著那條經(jīng)驗豐富的騷狗青狼進入了22號林區(qū)。
生怕野豬王遠遠地聽到汽車引擎的動靜,哥幾個提前幾公里就下車步行了,一路趕過來,多少也耽誤了點時間。
等到了22號林區(qū),青狼明顯表現(xiàn)的極度活躍了起來。
主人不讓叫,青狼就不停的吧嗒嘴,嘴筒子上下張合,只能看清動作,但是幾乎聽不到聲音。
“發(fā)現(xiàn)獵物了青狼?追!!”小飛注意到了狗子的反應,立馬下達了口令!
四個人背著槍,跟在青狼后面,直奔野豬過夜的豬窩。
如果喬牧舟幾人早來一個小時,說不定還真能把野豬王給堵在豬窩里,但現(xiàn)在他們來晚了,不光野豬王走了,就連那群野豬也離開了過夜的豬窩。
等半小時之后,幾人跟著騷狗趕到野豬窩的位置,看到空空如也的豬窩,腦袋有點懵逼。
現(xiàn)在才八點多而已,正常的野豬群這個點肯定沒起窩呢,個頂個都夾著一泡隔夜尿,獵人只要火力足,打突襲戰(zhàn)非常容易拿到成績。
“三爺,不對勁啊!”
老紀在野豬窩周圍細致的檢查了了一圈,回來之后皺眉說道。
“咋了老紀?”
“豬窩周圍雪都是化了的,昨晚上野豬肯定在豬窩里過了夜,但是這個點咱們悄咪咪的過來,竟然撲空了!”
“有那頭野豬王的腳印痕跡嗎?”
小飛補了一句:“我這邊看到幾個清晰腳印兒!這邊樹樁底下,還有一泡尿呢,應該是野豬王留下的。
這玩意兒咋不按套路出牌呢,起的這么早!”
“老鄒,你咋看?”喬三兒扭頭看向鄒師爺。
鄒師爺四處觀察了一圈兒,然后皺眉說道:“這才一天稍微放松些沒追那么緊,它就混到野豬群里了!
從豬窩的規(guī)模看,這群豬數(shù)量還不少呢,怎么也得七八頭打底兒!
現(xiàn)在它帶著豬群早早地走了,會不會是提前發(fā)現(xiàn)咱們了?
但是這也有點說不通,咱們一路上這么小心,肯定不會提前被發(fā)現(xiàn)的!
旁邊的雪泥又凍上了,從豬窩里的情況看,應該起窩一個多小時打底兒了。”
喬三兒點點頭:“不是咱們的原因,那就歸結于野豬王自己的習性區(qū)別!
它可能也被攆驚了,知道咱們要收拾它,不打算在山腳邊上玩了。
從痕跡看,它一直在往山林深處方向移動!”
鄒師爺繼續(xù)說道:“我也這么覺得!咱們還要繼續(xù)追!
如果豬群趕路速度慢的話,咱們還有機會追上!
它們拖家?guī)Э诘模亲羽I了肯定要找地兒放食兒!”
“走,都快點追!萬一讓它進了深山丟了蹤跡,再想打,可就不好找了!”
四個人統(tǒng)一了意見,立馬沿著足跡狂追而去。
……
另一邊,野豬王發(fā)現(xiàn)那群野豬小伙伴跟上來之后,并沒有放緩速度,而是好似不知疲倦似的,沿著相對好走的山脊繼續(xù)前進。
這一走,就是幾個小時。
野豬王對周圍的環(huán)境地形頗為熟悉,帶著身后‘累贅’七拐八拐的,從22號林區(qū)直穿而過,來到了另一個縱隊的35號林子區(qū)域。
這邊靠近柴積道有些近,林子里已經(jīng)有伐木工跟套戶啥的上山開始工作了。
前兩天還攻擊性十足的野豬王,好似突然轉(zhuǎn)了性似的,明明聽到了套戶牲口的嘶鳴聲,非但沒有主動靠近伺機偷襲,反而有意識的避開了路線繞行。
又過了一道山梁子,另一群六頭野豬的豬群跟野豬王不期而遇。
這邊的豬群好似也知道野豬王的存在,原先的頭豬只是象征性的抵觸了幾分鐘被野豬王拱翻在地之后很快服軟,很自然的就融合成了一個新的大群。
至此,原先獨來獨往的野豬王,手下已經(jīng)多了14頭大小野豬小弟。
如果按照這個團隊發(fā)展速度下去,野豬王在自己的地盤多轉(zhuǎn)悠幾天收編所有零散豬群,再現(xiàn)百頭野豬大群聚集的盛況指日可待。
但是它沒有機會了。
上午十點半,野豬王帶著新的族群成員剛翻過一道山脊,被一個進山溜套子的獵戶目擊。
從獵人的業(yè)務范圍來算,溜套子下夾子逮普通獵物這種活兒,屬于打獵當中最常用,也最低級的存在。稍微懂點皮毛,就能進山布置套子試試運氣,門坎較低。
這個目擊野豬王帶著大群野豬的獵戶,手里只有一把老式的鳥銃,根本就拿這一大群野豬沒辦法。
這野豬王帶著族群巡山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人可跑不贏發(fā)狂的野豬群。
溜套子的獵戶連剩下的套子也不管了,扭頭就沿著柴積道下山。
說起來,也是喬牧舟小隊運氣好,在追著蹤跡趕路的途中,就遇到了下山的獵戶。
“馬老四??你上山干嘛呢?溜套子?”喬牧舟認出了這個下山的獵戶熟人來。
“喬三爺!你們進山打溜圍啊?
信我的,可別往上走了,剛才我在35號林區(qū)那邊,看到野豬王巡山了,三四十頭野豬的老大一群。
領頭的那只大炮卵子,跟個小坦克似的,看上去至少一千五百斤!”
馬老四這人喜歡吹點牛逼,張嘴就給野豬王的豬群規(guī)模翻了一倍有余。
不過喬三兒聽到這話非但沒有反感,反而心底有些小激動。
“你說那野豬王在哪看見的?35號林區(qū)那邊?”
馬老四:“對!我在那邊有一片套子陣,剛才翻上山梁子還沒等沿著陰坡下溝底呢,就看到浩浩蕩蕩老大一群!
我手里這鳥銃可奈何不了野豬,所以我就急忙下山了!”
喬三兒掏出一盒剛開封的人參牌香煙來,直接塞到了馬老四的手中:“你這情報挺及時的,可省了我們大事兒了!
這樣,跟你商量個事兒,你把滑雪板借給我使使唄,我們車在下面,腿著追不太趕趟了!回頭用完了給你送家里去!”
“一點問題沒有,我這就脫下來!!你們這是奔著那頭野豬王去的啊?”馬老四樂呵呵的接過煙,然后俯身摘滑雪板。
“對,這野豬王下山在死人溝那邊傷了不少人,前幾天歸攏人圍它沒圈住,今天特意追它呢!回頭如果把野豬王打下來了,算你一股!”
“哈哈,那感情好!!”
……
短暫寒暄過后,馬老四脫下了自己的滑雪板,喬牧舟讓小飛綁上滑雪板,抄近路下山去開車!
前面也提到過,柴積道類似于盤山公路的蜿蜒造型,有了滑雪板,可就省了不少趕路的時間。
幾人短暫寒暄過后,馬老四叼著煙兒美滋滋的步行下山,喬牧舟幾人原地修整,等著同伴把車開上來。
就在喬牧舟幾人等待小飛下去開汽車的功夫,岳峰獵隊眾人,也跟在蒼龍的身后,追到了22號林區(qū)。
這邊小樹苗林子密,岳峰幾人尤為謹慎,八條狗子都放開了繩子,下了口令跟在人周圍活動警衛(wèi)。
在蒼龍的帶領下,眾人趕到了野豬群過夜的豬窩。
一通腳印痕跡勘測之后,岳峰有點煩躁的揉了揉臉蛋子。
情報不對啊,單混的野豬王,咋還混了群了,這下想要狩獵它的難度,至少大了一倍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