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我媽跟老丈人那邊找人一起看的,定在了臘月初八!到時候我提前安排人來接你們,去喝喜酒唄!”岳峰笑呵呵的說道。
“我二外甥的喜酒,必須得去喝!!”大舅二舅幾乎異口同聲表態。
“嘿嘿,我家那邊,春天也蓋了新房子!目前已經收拾出來,家具啥的也都準備好了!等結了婚,就在新房那邊住了!剛才聽大舅說,二舅你家也蓋新房了?”岳峰隨口問了一句。
二舅撓撓頭:“嗯,蓋了三間瓦房!不過還沒收拾完呢!今年事兒有點多,點兒稍微差點事兒!”
岳峰一眼就看出了二舅眼中的局促,立馬說道:“大舅剛才跟我說了,您放心,我來不是管你收賬的,啥時候家里寬綽了,啥時候再說!”
“這多不合適啊,你們小哥幾個去年過來,已經幫了咱們家里許多了,過幾天你結婚娶媳婦兒,肯定花錢的地方也多!
家里還有一顆銅膽呢,回頭我找個地兒賣了,應該能湊一部分錢!”
看到二舅掐著指頭盤算錢的事兒,岳峰心頭又是一陣心疼。
姥姥家家風非常不錯,不管是大舅二舅還是舅媽,都不是那種欠錢不還的人。銅膽剛打回來沒多久,現在賣肯定賣不上價,但就算如此也要先還外甥的錢,就沖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來二舅絕對敞亮。
岳峰搖搖頭:“我說了,家里不缺錢,咱們先把家里日子過好再說別的,這點賬目,不值一提!
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匯報呢,前些日子,在市里開了個飯店,目前我哥跟我大嫂在店里幫我打理著,生意很好,很掙錢!”
“小峰開飯店了?”
姥姥聽到這話,都頗為意外,畢竟在老輩兒人眼中,飯店這種買賣都是國家經營的,不允許私人弄。
岳峰點點頭:“我有個朋友幫忙辦的營業執照,全市第一批,姥姥跟姥爺,等我結婚,你們老兩口也去吧,我借個小汽車拉著你們,最多半天時間就能到!
等忙完了結婚的事兒,在我家多住幾天,到時候帶您去咱自家飯店嘗嘗師傅手藝!”
“半天能到?那我跟你姥爺可得去看看!”
“嘿嘿,那可說好了!”
……
這邊,岳峰眾人正跟親人在家里嘮嗑聊家常呢,突然間,拴在門口的蒼龍,開始叫了起來。
岳峰聽到狗叫聲微微一愣,院門口來人了。
“大舅,是不是來人了!”
大舅孟凡秋立馬起身出去看了一眼。
很快,門口嘈雜起來,四個壯勞力,抬著一個躺在門板上的中年男人,就這么蓋著一床薄被子,抬進了姥姥家的院子里。
“李老歪,你們這是啥意思??”
二舅看到躺在門板上的男人臉色立馬變了。
“老孟把頭,也別怪兄弟不夠意思,實在是這機會難得啊,我不想癱在炕上過一輩子!!”
被叫做李老歪的男人,面色有些陰暗的嘟囔道。
岳峰一看一聽,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這應該就是跟著二舅進山打獵出意外,受了傷的那個人。
岳峰兄弟們進村兒,又是摩托軍侉子,又是狗,又是背著槍,還帶著大量物資啥的,村里人肯定看到后傳話了。
去年,岳峰帶人來,不僅收拾了錢家村霸,還幫著二舅拉起了獵隊隊伍。
今年老媽跟著回來走娘家,聲勢更大了,這個叫李老歪的肯定覺得這是個張嘴要好處的好機會,畢竟他是受害方,孟家人有錢的外甥來了,說不定能撈到油水。
人,有時候就是這么現實。村里村民有淳樸的,也有心思惡毒到骨子里的。
二舅臉色很難看,這個李老歪胃口太大了,這是瞅準機會了,要繼續榨油撈好處呢。
岳峰拉著二舅來到一邊,小聲問道:“二舅,這個傷員就是大舅說的那個受傷的人?具體啥情況?”
二舅拉著臉說道:“這個李老歪忒不是東西,本來他并不是我們獵隊的隊員,他堂兄弟跟著獵隊趕杖干粗活,他非要跟著一起上山。
我拗不過面子,就讓他跟著了,都是同村的村民沒跟他計較!
結果這個家伙到了山上,不服從安排指揮,獨自行動,拿著一把侵刀就去攆跑散了的野豬!結果被泡卵子挑了,摔斷了腰!
人受傷是在開春之前出的事兒,我幫他治療,買藥,去醫院檢查等,前前后后花了至少五百塊以上了。
原本家里蓋新房準備出來的錢,都搭在了他身上!
醫院那邊給出來的診斷,腰椎損傷,腰椎下方癱瘓下半身沒有知覺了!
咱覺得,畢竟是跟著獵隊上的山,咬著牙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別說受了傷殘廢了,就算人出意外沒了,賠這個錢也不算少得了!
今天這事兒你甭管,既然他想趁著機會繼續鬧,那就讓老少爺們看個熱鬧,我一毛錢都不會掏的!這事兒說破大天去,咱也沒虧心!”
聽完二舅的話,岳峰點點頭:“行,您來處理,如果您處理不了,我再想招兒!”
二舅應了一聲走到了李老歪的跟前兒:“李老歪,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訛上我們家了,是這個意思吧?”
李老歪把脖子一歪:“什么叫訛上你了,我是跟著獵隊進山受的傷吧?你是把頭,不該管?
如果你沒責任,你為啥出錢治療買藥看病檢查?你孟凡學是大圣人啊?”
二舅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感覺比吃了蒼蠅還惡心人:“艸,是我瞎了眼!當初就不該管你,讓你死在山溝里才好!”
這就好比那個法院院長的經典言論一樣,不是你撞的你為啥要扶?
“是啊,為啥不讓我死山溝里呢!現在后悔,晚嘍!!我是跟你獵隊上山受的傷,你是把頭就得管,這個理說破大天也沒毛病!”
“你想怎么著?”二舅連續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李老歪一撇嘴:“拿錢,我要去BJ治病!最少一千塊,少一分都不行!”
聽到這獅子大張嘴岳峰就笑了。
一千塊岳峰有,想拿的話,一萬也能拿得出來,但肯定不會掏這個錢。
孟家人是仁義,不是蠢,這種明擺著訛人的事兒但凡讓他成功一次,后面就是無休止的麻煩。
二舅聽到這個數字也是非常意外,一千塊是個啥概念,林場工傷死了人都賠不了這么多。
岳峰看到二舅憋得臉通紅,但不知道怎么處理,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小濤,孝文孝武,給這個訛人的抬出去!”
一聲令下,早就蠢蠢欲動的小哥幾個,立馬從門口沖了過來。
抬著李老歪進門的幾個村民還想攔,被小濤一把就推了個趔趄。
小濤眼睛一瞪:“曹尼瑪,想錢想瘋了吧?敢來家里鬧事兒,活膩歪了,真當我們家好欺負呢!一分錢沒有,再敢鬧,拿槍崩了你個狗日的!”
小濤跟孝文搭把手,抬著床板子就出了院子,直接粗暴的丟在了院門口外面的街上。
去年,不少錢家人來家里干仗,小濤以一敵眾的表現,不少人還有印象呢。
現在來找事兒的李老歪被扔出去,那幾個族親村民愣是沒人敢說熊話。
丟完了人,小濤把院門一關。
“二舅,跟這種無賴有啥好講的!再進來,收拾他就完了!張嘴要一千,瞎了他的心!!”小濤語氣輕松的說道。
二舅嘆了口氣:“哎!這事兒難辦!”
岳峰說道:“不難辦!先讓他鬧著!想解決,得村里出面才行!
這李老歪無非就是看著我們來了,想好事兒過來鬧,要點好處!咱進屋吧二舅!”
二舅點點頭,跟著進了北屋。
原本屋里非常好的氣氛,因為這個李老歪的事兒,瞬間就壓抑了許多。
姥姥跟姥爺都是心性仁義的性格,這也是為啥二舅會拿出那么多錢來給對方治療恢復的原因。
但換來的并不是感恩,而是變本加厲。
說句不太恰當的話,并不是誰弱誰有理。
李老歪的言行,將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詮釋的淋漓盡致。
被丟出院子的李老歪,看到孟家人全都進屋關了院子門之后一愣,幾秒鐘之后立刻扯著嗓子在大街上嚎了起來。
“鄉親們都來評評理啊!孟家人仗著人多不講理欺負人啊!
孟凡學當把頭帶獵隊,我給他干活兒趕杖,受了傷他不管我啊!
還有沒有天理啊,剛才還把我從院里抬出來扔在了地上,我混身疼啊!”
反正是破罐破摔豁出老臉去了,李老歪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似真的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本身岳峰眾人進村,就是村里的焦點新聞,畢竟三輪摩托車比小汽車還稀有呢。
再加上這一嚎,半個后街的鄉親們,聽到動靜都出門看熱鬧了。
一個截癱的人,大冬天的就在門板上躺著一把鼻涕一把淚,這場景賣慘確實夠扎心,不少不明真相的村民,就去村部喊書記去了。
這個年代的底層人民,一般有事兒找組織,村書記就是法官,評理的事兒多半都是村部級別協商解決。
很快,大柳樹屯的村書記李文忠就趕到了現場。
“李老歪,你這是當街整什么幺蛾子呢?”
李文忠看到在那里嚎的李老歪語氣嚴肅的問道。
李老歪見到村干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道:“李書記,你要給我做主啊!
孟凡學帶著我們進山打獵,我被野豬拱了,腰斷了成了截癱,他拿了一點小錢就給我打發了!
現在再找他要錢治病,他讓那幾個年輕力壯的外甥,把我從院里丟出來了!我頭疼,渾身疼啊!!”
李老歪上山受傷的事兒,李文忠是有所耳聞的,但是之前雙方私下里協商解決的,并沒有通過村部去擺在臺面上解決問題,所以李文忠并沒有攙和這件事兒。
春天出的事兒,現在都快年底了,一直沒鬧大,現在反而鬧起來了,
再加上,李老歪在村里以前風評就不咋地,有過偷雞摸狗不干正事兒的前科。
李文忠天然從公證的角度上,就覺得是李老歪在這里搞事情,所以語氣態度就有點不好。
“別嚎了,你跟凡學的事兒,不是私下里協商好了嗎?這都過去快一年了,怎么又要鬧?”
“我的腰斷了,腿沒有知覺了,我要去BJ治腿!孟凡學不給我拿錢,還把我從院子里扔出來了!
他仗著那幾個外甥有本事,欺負我一個癱子啊!!”
李老歪還是那副做派,翻來復去就是那幾句話。
“別嚎了,你們幾個把他抬了村部去!我去孟家喊人,一起當面處理這件事兒!”李文忠招呼了一聲,隨后去敲孟家的院門。
“凡學凡秋在家嗎?我是李文忠,李老歪的事兒,不管咋樣,要有個說法,你們要不要處理?要處理的話,到村部來,當面處理一下!”
孟家人一直關注著外面情況呢,聽到老書記都被驚動了,立馬打開了院門。
“李書記!”二舅打了個招呼。
“別愣著了,這事兒怎么也要有個說法,把手里的東西準備準備,去一趟村部!
村部調解完了,如果還是不服,讓李老歪去公社鬧去!”
二舅跟大舅對視一眼,一咬牙:“行!我接著過去!”
李文忠沒進屋,轉身走了。
二舅也出了大門回自己家一趟,開藥檢查住院等都有單據記錄,這都是證據。
這下,晚飯肯定吃不消停了,岳峰跟幾個小伙伴一對眼神,哥幾個也都跟著去了村部。
經過李老歪這么一鬧,村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二舅回家拿了各種紙質材料證據之后,又安排人把獵隊的人員都喊到了村部。
村部對峙,肯定要講究證據,基本跟基層法院性質接近,鬧大了,總要有所準備。
屋里,李老歪躺在床板上還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鬧,其他人員很快到齊了。
岳峰跟著二舅進了屋。
“行了,人都到齊了,李老歪,你有什么委屈跟主張,現在當著老少爺們的面兒說!”
李文忠目光從岳峰臉上劃過,最終落在李老歪的身上。
李老歪:“我是跟孟凡學他們獵隊進山打獵受的傷,當時是……”
這孫子也知道自己不是正式成員,所以講細節的時候一帶而過,硬把自己往受害人的方向上靠。
還沒等他把話徹底說完呢,二舅先急眼了。
“李老歪你放你娘的屁,我們獵隊隊員都在外面呢,你是我們獵隊的人嗎?你是跟著別人死皮賴臉湊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