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用手捋了下凈毛尾巴的羽毛繼續說道:“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最快要幾天時間,就能掐弦兒放啊?”
聽到這個問題,岳峰嘴角微微翹起沒有急著回答。
掐弦兒放鷹,特別是小鷹,其實難度比放大鷹某種程度上還要更大一點。
小鷹一般都是逮鳥,就在城市村落周邊之類的地形,情況要相對復雜不少。
任何一點微小的因素,都有可能對鷹造成危險,甚至驚嚇。
比如說,放著鷹好好的呢,突然竄出一只野貓來,或者其他陌生人看到鷹逮鳥在地上,冒楞的沖上來啥的,都有可能驚鷹。
再就是鷹把勢對放鷹捕捉獵物目標的選擇,如果是比較難逮的獵物,放鷹出去追遠了,再找也費勁,很容易稍不留神就丟了。
再加上,小鷹獵物常見,出獵頻次明顯更多,遇到意外情況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這一點尤其重要。
金龍雖然去年春天玩過別人訓好的松子,算是半個熟手兒,但是經驗水準遠不如岳峰,慫恿著他掐弦兒放松子可不是好事兒。
“笑啥,問你話呢!你這笑而不語的表情,讓我有點心里沒底!”金龍見岳峰沒回答,再次催促詢問。
岳峰解釋道:“如果是你想放鷹掐弦兒的話,保守點說,我估摸著要掛弦兒逮一百只鳥之后再考慮!
暫時先這么掛弦兒放著吧,現在剛開始放鷹,周邊場子的鳥都傻得很,掛弦兒影響也不大!”
“一百只!”
聽到這數字,金龍微微一愣。
去年春天,他買了別人訓好的松子兒,加到一起也沒逮夠一百只的鳥。
早上六點多起來出門,半上午的時間逮個十只八只的,等溫度一高起來熱了就回去休息喝茶了。
這種放鷹的精神頭兒,只比葉公好龍強點,但也強有限。
岳峰咧嘴一笑:“咋滴,感覺我說的太難了?
其實如果資源豐富的話,逮一百只小鳥也用不了多久!
就目前這個密度,我天天早上早起放鷹,最多四五天就能逮夠!
在我們老家那邊,新出窩的麻雀崽子剛落地那一撥,一上午輕輕松松逮個四五十只,難度基本沒有,就跟彎腰從地上撿鋼镚差不多!”
金龍撓撓頭:“行吧!我先放幾天試試看,爭取在你走之前,我能給數湊夠!
鷹松毛了,咱繼續找唄!第二只走起!”
“走!”
……
哥倆嘀咕幾句,沿著公園的石板路繼續往前面走。
很快,又發現了新的落地麻雀。跟上一只差不多的地形環境,只不過這次落地的鳥數量多些,一眼看去至少四五只一小群呢。
岳峰沒說話拽了下金龍的衣服下擺,金龍會意點點頭,側身扁著鷹又湊了上去。
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金龍扁放出手,凈毛小松子很快又給地上的麻雀按在了那里。
“草!真絲滑啊!完美!”
金龍看到這一幕,心情那叫一個超級美麗。
岳峰笑著附和一句:“我就說嘛,這小凈毛逮鳥喜歡動腦子,只要機會合適,它干活兒成功率很高的!”
“照這個效率,我感覺逮一百只鳥,好像也沒想象的那么難!”金龍一邊收線,一邊呲牙說道。
“加油!如果鷹狀態好,多放幾只也沒啥,每只都給它吃幾口別虧了氣兒就行!”
“嗯吶!”
在岳峰的鼓勵下,金龍拿下第二只麻雀,很快哥倆繼續往前走。
第三只,
第四只,
第五只。
這凈毛松子兒干活無比利索,每次逮鳥都幾乎消耗不了多少體力,這才來了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已經逮了五只麻雀了。
在這個放鷹的過程中,岳峰一直注意著小鷹的狀態。
這凈毛越放越穩當,第五只的時候,人走到跟前兒,它已經不抬頭提防了。
這是個好兆頭,說明鷹的脾氣比較穩重,不是那種神經敏感型的鷹,不管是實力,還是秉性,都對得起凈毛松子的身份。
“擦了,我這邊逮的倒是過癮了,今天咋沒看到下地的黑喜鵲啊!”金龍將第五只麻雀塞到腰包里,然后微微皺眉。
岳峰也一直在留意一路的情況呢,別說落地的黑喜鵲了,就連在樹上或者從頭頂飛過的,也都沒見過。
岳峰手里那只爛毛擺胸,此刻早已經斗志昂揚,每次發現小鳥,它都在岳峰手心兒里掙扎著想要離手逮鳥吃,只不過被岳峰給暴力壓制著而已。
“再轉轉,如果這邊沒有,咱就去別地方看看!周圍還有別的場子嗎?最好是別太遠,咱們腿兒著,能過去的!”岳峰繼續問。
金龍回答道:“有,往北走大概兩三公里,那邊還有個青年湖公園!那邊綠化也很多,這邊見不到黑喜鵲,那邊肯定有!”
岳峰點頭道:“行,那咱再在周圍轉轉,實在找不到的話,就去青年湖公園附近找找!”
“那還等啥,在哪放都是放,我這凈毛今天已經完成任務了,咱們直接從地壇北門兒出去,溜達著去青年湖公園唄!”
“也行,我不認路,那你說咋走咱就咋走!”
哥倆簡單的商量幾句,立馬敲定了趕路計劃,朝著北門兒方向前進。
金龍對岳峰拿著爛毛擺胸挑戰黑喜鵲也非常的期待,此刻商量好了后續之后,許多彎彎繞的小地形已經懶得去搜索了,直接沿著主干道朝著北門兒前進。
在趕到北門之前,道邊又逮了兩只麻雀。
一處偷襲,另一處沒有遮擋,小凈毛松子再次展現出了驚人的直線追擊加速能力來。
從出手,到地上獵物最多十米遠,小鷹帶著一連串的殘影追了上去。
麻雀反應過來起身逃竄,結果飛出去沒兩米遠,就被凈毛松子給空中抱了下來。
“嘖嘖,空抱!這小鷹逮的真好!”岳峰看了又忍不住贊嘆一句。
“嘿嘿,小凈毛速度快,飛起來了也能攆上空中掏下來!”
金龍樂呵呵的嘟囔一句,屁顛屁顛湊過去收線,摘鷹。
等收好線,金龍架著鷹起身,岳峰說道:“這鷹能空抱,如果你后續放掐弦兒的話,遇到偷襲條件不是那么好的機會,放鷹尤其小心點!”
“咋了?怕追丟了啊?鷹飛的這么快,鳥應該飛不遠才對!”
金龍對小凈毛的期待值又被拉升了不少,此刻信心十足。
岳峰解釋道:“麻雀本來也不擅飛,如果遇到別的鳥,可就不一定了!萬一認上燕子或者山雀等其他雜鳥,追遠了可就有麻煩了!”
“奧奧,也對!這個季節雜鳥也多,回頭我小心點!”
“這就對嘍,掐弦兒放小鷹本身就是個踩鋼絲跳舞的活兒,少逮一只鳥沒啥,但不小心放丟了鷹,后面可就掃興了!”
“哈哈,理解!放心好了,我這凈毛松子現在掛弦兒放也不錯,我這兩下子,自己有自知之明,一步一步來,不著急挑戰更高難度!”
“嗯吶,你這么說,那就問題不大,就怕你用賭博的心態去放鷹,遇到點子低可就要難受了!”
哥倆一邊沿著道路步行移動,一邊小聲的交談說這話,不知不覺就從北門出了地壇公園,直奔青年湖公園。
在路上,不時也能看到落地的小鳥,金龍又放了兩把,等隔著老遠看到青年湖公園門口的時候,金龍兜里已經九只鳥到手了。
這邊哥倆正期待著到了新目的地,能找到黑喜鵲挑戰成功的時候,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路對面傳來。
“金龍!!”聽到動靜,岳峰扭頭看了一眼,立馬皺起了眉頭。
冤家路窄,打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在外面給爛毛擺胸成鷹碰到的另一個衙內。
周鴻鳴。
此刻,周鴻鳴沒有騎他昨天那輛有些騷包的摩托車,而是騎著一輛大梁自行車,旁邊還有一男一女,總共三個人。
金龍一看,又碰上周鴻鳴這個瘟神了,這次仰頭迎了上去。
哥們手里拿著凈毛呢,而且一早上,這只小鷹表現的都非常完美,非得給周大傻逼看看,堵住他的臭嘴。
周鴻鳴好似也是打著這個主意,腿兒下一蹬,滑著就趕到了岳峰跟金龍面前。
等走到跟前兒,岳峰這才發現,周鴻鳴左手里也扁著一只松子兒。
“這么巧啊,你們出來放鷹?”周鴻鳴仗著身量高,挑著腳尖撐地,愣是沒騷包的下車。
“金少!”
“龍哥!”
旁邊兩個周鴻鳴的同伴也沖金龍打了個招呼。
金龍掃了一眼,一男一女,這個男的是同班同學,好像是周鴻鳴一個院的發小,另一個女的歲數應該小一兩歲,金龍叫不上名字。
兩男一女,兩架鷹,大早上的,這是結伴出來溜達著放鷹,順帶著拍婆子掛馬子呢。
金龍淡淡的說道:“是啊,小輝,好幾年沒見你了!旁邊的妹兒咋稱呼?”
“龍哥,我叫萱萱!比你小一級,二班的!”那個妹子認識金龍,很客氣的打了個招呼。
周鴻鳴看了一眼金龍跟岳峰手里的鷹,沒憋著好屁的邀請道:“你們也出來放鷹啊,那可巧了,一起唄?
賽一把誰的鷹干活兒漂亮啊,輸了的請客,中午全聚德吃鴨子咋樣?敢不敢?”
如果沒有這個叫萱萱的妹子,金龍肯定不搭理周鴻鳴這個傻逼,但是現在他的鷹已經實戰印證過了,還能趁機撒氣讓對方吃癟,金龍立馬答應下來。
“鴨子有啥好吃的,又膩又肥!輸了的給自己鷹解絆撒了,敢不敢?”金龍用一種挑釁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周鴻鳴說道。
當著妹子的面兒,周鴻鳴也要面子,當即就應了下來。
“行!輸了的給鷹撒了!我可告訴你,我的鷹是一只凈毛!剛才在路上已經逮了兩只鳥了,都是掐弦兒放的,不信你問小輝跟萱萱!”
說話的同時,似乎為了印證自己話的真實性,周鴻鳴立馬將左手攤開,讓鷹站起身來。
只是掃了一眼,原本還有點小緊張的金龍就咧嘴笑了。
好嘛,鳥市那只頦鵠襠的凈毛松子,讓周鴻鳴這個大怨種給買走了。
一百塊買一只頦鵠襠的松子,人傻錢多還沒眼力價的蠢貨。
“嘖嘖,確實是凈毛呢!哪天成上的鷹?”金龍撇撇嘴問道。
周鴻鳴很嘚瑟的說道:“昨天逮了一只,今天逮了兩只!我跟你說,我這鷹可厲害了,逮的巧的很!
遇到十米之內下地的鳥,例無虛發,百發百中!
你如果現在認輸,還來得及!看在萱萱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馬!”
“哼,誰輸誰贏還說不好呢!咱去青年湖公園,輪流放,一人一只鳥咋樣!”
“行!”
三言兩語,都憋著火頭兒的幾人就約定好了掐鷹的活兒。
岳峰原本還想著攔一下,但看到那只頦鵠襠的松子之后,知道金龍輸不了,也就沒插嘴。
要說起來,金龍這個家伙也有點蔫壞,從頭到尾他都把鷹扁的老老實實的,既沒說自己的鷹也是凈毛,也沒說他已經逮了九只鳥了,完全是一副被激將法上頭的狀態。
就這么,原本的放鷹兩人組,臨時變成了五人組,四男一女。
這下,好好的放鷹也變了味,成了一種年輕衙內好勇斗狠爭風吃醋的玩樂。
人多了,七嘴八舌的說話,岳峰的存在感就更低了,他默默的跟在金龍一側,注意力更多放在道邊可能出現的黑喜鵲上。
十分鐘之后,眾人從南門進了青年湖公園,將自行車鎖好統一放在門口,然后步行朝著綠化區一側趕去。
這邊落地的鳥同樣不少,沒走幾步的功夫,三五只麻雀落地一個小群,出現在幾人面前。
“誰先來?”周鴻鳴掃了一眼地上的麻雀,成竹在胸的問道。
“先讓你唄!弟弟先來!”金龍撇嘴用一個爛俗梗占了周鴻鳴的一點口頭便宜。
周鴻鳴比金龍小半年,確實喊了他幾年哥,聽了這話有點不爽,但也沒法反駁。
“我來就我來,讓你們瞅瞅我這凈毛松子逮鳥的本事!”
只見約定好了歸屬之后,周鴻鳴就有些蹩腳的側身湊了過去。
從對方的步伐跟姿態,岳峰就知道,這是個二把刀,走路姿態怪異,扁著鷹的手臂也有些僵硬,很明顯實際情況比他表現的要緊張的多。
等湊到了大概十一二米的位置,周鴻鳴不敢再往前走了,好似扔磚頭似的將手里的鷹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