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現(xiàn)在要好好上班,等著小叔想辦法將我接到島上,到時候我就能幫著小姑一起照顧她的孩子了。”
小姑的孩子一定很可愛。
希望小叔那邊能快一點把她接到島上去,最好是趕在小姑生產(chǎn)前。
這樣她還能幫著給孩子洗尿戒子,給小姑做飯吃。
嚴(yán)磊見她一臉憧憬,心尖酸了又酸,但又沒忍住的問道:“不去南島……可以嗎?”
林紅英一臉疑惑的看著嚴(yán)磊,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說。
她爹娘和小姑她們都在南島,她當(dāng)然要跟著一起過去了。
要不然,孤零零的一個人多可憐。
主要還是她想小姑了。
小姑是除了爹娘以外對她最好的人了。
要是沒有小姑的幫忙,她這輩子都不可能來城里上班,也不會趁著閑暇時間去讀夜校。
她現(xiàn)在認(rèn)識了好多字,也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這一切都離不開小姑的幫助。
“沒事,我就是隨口一問。”嚴(yán)磊怕她看出異樣,又趕忙說道:“趕緊回去上班吧,我這還有事情要忙。”
“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話落,林紅英就一蹦一蹦的走了。
嚴(yán)磊望著那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懊悔的揮著拳頭重重的朝墻上砸去。
他——
真慫。
真不是個男人。
剛才就應(yīng)該直接問她處不處對象的。
大不了被拒絕嘛。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追女孩被拒絕又不是一件丟臉的事。
他真是一個窩囊廢。
王秀娥回到家里就開始收拾東西,年底分到手里的糧食還有很多。
帶是帶不走了,那只能賣了。
她留了一袋面粉還有三十斤的花生和二十斤的紅豆、綠豆,剩下的都讓林水生父子倆拉去黑市偷摸賣了。
衣服被褥什么的,閨女在電話那頭特意交代過不用帶,到了地方再置辦新的。
可是王秀娥舍不得閨女花錢,她將前幾年新做的被褥用繩子系住,又將閨女這一年來給她添置的新衣服也裝上。
鍋碗瓢盆的不好帶,王秀娥干脆將它們都?xì)w攏在一起,給大哥大嫂送過去了。
大嫂李翠英想著這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再相見,心里就難受的不行。
她拽著弟媳王秀娥的手不放,雙眼噙著淚說道:“到了地方給家里來個信,綰綰那丫頭生完孩子也記得跟我們說一下,是男孩還是女孩,總之,你們要記得在那邊照顧好自己,紅英那丫頭有我和你大哥看著,不會有事的。”
本來還覺得沒什么的王秀娥見大嫂落淚了,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畢竟,做妯娌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在的。
都是老胳膊老腿,半截身子快埋進黃土里的人,以后這山高路遠(yuǎn)的再想見到也難了。
“嫂子,你和大哥也要照顧好身體,等我到了那地方,給你寄曬干的小魚小蝦和菠蘿干什么的。”
這話一出,李翠英驚訝的看向王秀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會這么大方。
王秀娥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禿嚕嘴都說了些什么,趕緊補救道:“我閨女說,島上是可以趕海撈魚撈螃蟹撈蝦的,還有樹上那椰子都是不要錢的,就是費個人工而已。”
對嘛——
這才對味。
要不然她還以為自己這個愛占人便宜的妯娌被鬼上身了呢。
“你們后天下午的車票,等下就別做飯了,我做幾個拿手菜,咱們倆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個飯,說說話什么的。”
“那行,聽你的,等下我讓紅香那丫頭把家里的那小半塊臘肉拿過來,添個菜。”
王秀娥回到家里繼續(xù)收拾東西。
該扔的扔,該帶走的帶走,零零散散收拾出來一大堆東西。
又擔(dān)心火車上人多眼雜的再把她兜里的錢摸走,王秀娥思來想去的翻出針線盒,給內(nèi)褲上縫了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大口袋,將家里的錢票都裝進去后,又用針線將口袋給縫死了。
除了內(nèi)褲總往下墜這一點不好,其他的倒沒啥,也不用擔(dān)心錢被小偷摸走。
就在這時,柳玉蘭拿著一沓厚厚的尿戒子過來了。
“娘,這些都是紅香小時候用過的,我洗的特別干凈,要不要給小姑子帶過去,省的再做了。”
剛出生的小孩子最離不開的就是尿戒子這種東西,又拉又尿的,一天最少都要換個十來條的。
要是不換,一直捂著,小孩子就會紅屁股,還會長紅疹,會不舒服的。
“那就帶著,這用過的尿戒子要比新的摸起來軟乎,小孩子墊著也舒服。”
柳玉蘭將手里的這些尿戒子都裝進了包里,還有這些天她給小姑子肚里的孩子做的兩個小汗衫一起放進去。
她們兩口子的東西比較少,除了幾件衣服就是被褥之類的。
一墻之隔的林有柱聽到對面的動靜,臉色陰沉的不像話,轉(zhuǎn)身將賴在床上睡覺的李招娣給收拾了一頓。
直到李招娣抱著肚子喊疼,他才停手。
但是心口的那團火還是沒發(fā)泄出來。
夜里,大隊長家。
大隊長眼中含淚的看著面前的林水生:“咱們老林家在早年逃荒的時候,死的死,病的病,活下來的只有咱們兄弟倆,你現(xiàn)在要去南島陪閨女和兒子,也不知道以后咱們兄弟倆還能不能再有見面的那一天了。”
“但不管怎么樣,你都要照顧好自己和弟媳,還有綰綰那丫頭,有什么難事就給家里來信,你們住的那院子我也會讓有強定期給你們打掃,萬一你們哪天回來了,也有個落腳的地。”
林水生哽咽道:“大哥,謝謝你這么多年對我們家的照顧,我們走后,你也要照顧好身體,要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一把年紀(jì)的兄弟倆聊著聊著,抱在一起大哭了起來。
其他人也被感染到了,眼圈紅了一圈又一圈。
吃完飯,要回去的時候,李翠英叫住妯娌王秀娥,偷偷的往她手里塞了個東西。
“綰丫頭幫我家有強那事我一直記在心里,但我這做大伯娘的沒什么本事,我就用我娘給我的銀鎖找人熔了,做了一對銀鐲,你給綰丫頭帶過去,就說這是給她孩子的見面禮。”
“那我就收著了,等孩子生下來,我?guī)フ障囵^拍張照,給你們寄過來瞅瞅。”
“那我就等著了。”
一天又一天。
天還不亮,王秀娥她們就挑著行李,帶上家里的那兩只老母雞離開了喇叭花大隊,坐上了開往羊城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