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噠噠噠……

兩人說話間，遠處馬蹄聲突然響起。

只見遠處煙塵四起，一支騎兵奔襲而來。

范永斗下意識地一驚，指著前方說道：“好像有人來了！”

巴特爾抬眼看了看，淡然道：“好像是科爾沁部的，又好像是瑪格拉姆部……算了，等他們安頓下來就知道了。”

范永斗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追兵。

地平線上，數不清的帳篷密密麻麻鋪展開來，一眼望不到盡頭。

各色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

"這……這得有多少人？"

巴特爾挺起胸膛，驕傲地說："蘇泰太后召集了三十六部，眼下已有五萬勇士集結，還有更多部落正在趕來，半個月內，預計能集結十余萬人。"

車隊緩緩駛入營地，范永斗這才看清那些帳篷并非雜亂無章，而是以部落為單位，呈環形分布。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旗幟和徽記，那些蒙古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篝火旁，打磨兵器或飲酒談笑。

"為何不統一扎營？"

巴特爾大笑："先生有所不知，我們以部落為家。就像羊群要分圈，馬群要分欄，各部自有習慣。打仗時聚在一起，平日里各自放牧。"

范永斗暗自搖頭，這些蒙古人連扎營都如此散漫，難怪做生意一塌糊涂。

有些部落的戰士裝備精良，皮甲锃亮，有的則衣衫襤褸，手中只有一把生銹的馬刀。

楊東海湊過來低聲道："東家，我看這些蒙古兵比咱們大明的邊軍差遠了。"

"噤聲！"

范永斗瞪了他一眼，心中卻深以為然。

若非走投無路，誰會愿意背井離鄉，投靠這些蠻夷？

巴特爾將他們帶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帳篷前："范先生暫且在此休息，卑職回去準備一下，晚上設宴為先生接風！"

說罷翻身上馬，帶著親兵疾馳而去。

帳篷內鋪著厚實的毛毯，中央擺著銅制火盆，炭火正旺。

范永斗癱坐在氈墊上，長舒一口氣。

連日的奔波讓他精疲力竭，此刻終于能放松片刻。

楊東海主動將床鋪收拾好，然后說道："東家，您先歇著。"

范永斗點了點頭，說道：“我先睡會，晚飯喊我。”

朦朧間，他夢見自己身著蒙古官服，坐在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上，面前跪滿了各族商人。

他手持金算盤，隨意撥弄幾下，就能決定一筆交易的成敗……

噠噠噠……

就在他半睡半醒間，耳邊又傳來馬蹄聲。

周圍到處都是蒙古人，來來往往，嘈雜不已。

可是，這次的聲音卻十分清楚，似乎就在自己身邊。

范永斗潛意識中打算爬起來看看，可是，連日趕路實在太過疲憊，翻了個身，又睡了。

呼啦！

帳篷門簾被撩開，幾名身穿甲胄的漢子沖進來，看到范永斗睡的正香，上前用毯子把他卷起來，扛起來就走。

此時的范永斗還在睡著，只是覺得不對勁，這才睜開惺忪睡眼。

“哎？你們誰啊……嗚！”

他剛要開口發問，就被人捏住嘴巴，然后塞進一團不知道什么東西。

“嗚嗚……放開我，嗚嗚……”

范永斗終于清醒過來，用盡全力呼救，奈何他嘴巴被塞的滿滿的，除了嗚嗚嗚，根本說不出話。

這些人將他扛著，翻身上馬，然后呼嘯而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距離此處最近的是哈剌溫部族，將士們正圍著篝火，吃著烤肉，然后就看到大約兩百騎兵呼嘯而來。

“剛剛過去那些，是哪個部落的？”

“看不清啊，人數不多，是不是漢人帶來的？”

“不知道……”

此時各部族還在扎營，經常有騎兵來來往往，眾人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一根羊腿還沒啃完，就看到還是那些人，剛剛呼嘯而來，現在呼嘯而去。

“是不是來接人的？”

“嗯，我看像，聽說那個漢人是太后的座上賓！”

“我還聽說此人來到草原上，以后就是咱們的財政大臣，幫咱們做生意呢！”

“早就該找個靠譜的財政大臣，那些漢人可狡猾了，每次做生意都是咱們吃虧！”

“漢人最懂漢人，以后有了這位財政大臣，咱們就不吃虧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繼續啃著羊腿，天南海北閑聊。

天色愈發黑了，只聽見前方又傳來馬蹄聲，徑直奔向范永斗休息的帳篷。

緊接著，前方突然傳出一陣喧嘩聲，好像出了什么事。

“前面什么情況？”

“不知道啊！好像……人丟了？”

“怎么可能……不對，不是剛剛接走了嗎？”

眾人正議論著，巴特爾已經帶人來到近前，大聲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范先生？”

所有人都很茫然，一名百夫長站起身，說道：“不久前……來了兩百騎兵，不是來接人的嗎？”

巴特爾聽的滿臉問號，說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剛剛，最多也就半個時辰吧……”

“你看清楚了？范先生跟他們走了？”

“他們走得很急，沒看清……”

巴特爾都要瘋了，大聲道：“你們看到了，為什么不攔著？”

“啊？”

這名百夫長撓了撓頭，問道：“那些……不是您派來接人的？”

“往哪邊走了？”

“那……那邊……”

“別他娘的愣著了，趕緊跟我追！”

巴特爾說完，雙腿猛夾馬腹，率先急馳而去。

草原上地勢平坦，特別適合騎兵，半個時辰已經跑出去二十多里了！

劉衡策馬狂奔，耳畔風聲呼嘯，心情卻無比舒暢。

副將跟上來，大聲道：“老劉，后面有動靜，我帶人去攔一下！”

“不用！”

劉衡用力擺了擺手，回道：“大家都是騎兵，他憑什么能追上我們？”

“我是擔心，如果突然冒出哪個部落，大家全都要交代在這！還是我去攔一下吧，你把人帶回去，算是給弟兄們出了口氣！”

劉衡依然堅持道：“你聽我的，什么都不要管，繼續跑！”

兩百人就這樣一路向南，戰馬累了就稍事休息，然后繼續奔襲。

在他們身后，蒙古人緊追不舍，靠著騎術的優勢，一點一點拉近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