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放下茶盞，淡淡道："宣鰲拜。"

王承恩趕忙去通傳，片刻之后，殿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鰲拜已經換了一套暗紅色的紗羅袍，大步跨入殿中，單膝跪地："奴才鰲拜，叩見吾皇萬歲！"

朱由檢并未答應，而是糾正道：“我漢家兒郎不稱奴，卿既為大明效力，當稱臣得體！”

鰲拜神情一凜，說道：“臣遵旨！”

"平身吧！"

“謝吾皇萬歲！”

朱由檢神色淡然，問道：“沈陽城的事，卿家細細講來。”

鰲拜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當即說道："臣帶兵殺入沈陽城，蘇克薩哈那狗奴才還在做夢，臣一刀把他殺了，然后帶著兵馬從東華門一路殺到崇政殿！不過還是晚了一步，那順治小皇帝被一個老太監挾持著，正要往秘道逃……"

"老太監？"

朱由檢眉頭微皺，有些不解。

"皇上不必在意，那老閹狗姓吳，早年伺候過努爾哈赤，是個鐵桿漢奸。"

鰲拜不屑地啐了一口，繼續說道："臣的人追上去時，那老閹狗不知為何突然發了瘋，竟用石頭砸死了小皇帝，他自己則是喉嚨被人咬斷，失血過多而死，應該就是順治干的，卻不知主仆二人因何反目。"

朱由檢聞言，心中暗嘆，滿清的皇帝竟然死于太監之手，實在令人唏噓。

倒是這鰲拜當真心狠手辣，殺氣自己的同僚毫不手軟。不過轉念一想，若非此人反水，遼東戰事也不會如此順利。

"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賞賜？"

鰲拜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臣不要賞賜！多爾袞那狗賊想害我，我便讓他全族陪葬！如今大仇得報，痛快！皇上若有差遣，臣愿為馬前卒！"

朱由檢注意到鰲拜說不要賞賜時，眼中還是充滿渴望。

不過也正常，趨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沒好處的事誰會干？

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朕向來賞罰分明，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其一，封伯爵，賜府邸田產，保你子孫富貴。但是，須交出兵權！"

鰲拜臉上笑容一僵，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殿內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朱由檢恍若未覺，繼續道："其二，你可繼續領兵……"

"臣選后者！"

鰲拜說完后隨即意識到失禮，連忙叩首："臣愿繼續為大明效力，求皇上成全！"

朱由檢嘴角微揚："朕還未說但是，你聽完后，考慮周全再做決定。"

鰲拜額頭抵地，聲音悶悶傳來："只要能讓臣領兵，什么條件都答應！"

"好！"

朱由檢突然提高聲調："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可愿為大明開疆拓土？"

鰲拜猛地抬頭，滿臉意外之色，問道：“皇上準備讓臣去打誰？”

“王伴伴，取輿圖來！

王承恩趕忙拿出一幅巨大的輿圖，在御案上緩緩展開。

"這是三寶太監繪制的坤輿萬國全圖！"

朱由檢的手指輕輕點在北京城的位置："這里就是北京城，這里是遼東，而這里——"

說話間，他的手指向外延伸："是天下。"

鰲拜瞪大了眼睛，盯著圖上那些陌生的地名和廣袤的空白，半晌才喃喃道："原來天下這么大！"

朱由檢微微一笑，手指順著遼東繼續往北劃去："知道這里是哪嗎？"

鰲拜點點頭："臣知道，那里是東海女真諸部，再往北就是野人女真，那些人茹毛飲血，甚是野蠻。"

朱由檢目光灼灼："朕要這里全部納入大明版圖，能做到嗎？"

鰲拜眼中精光暴漲，當即說道："沒問題！給我五萬兵馬，再配上那種厲害的火器，臣必為陛下開疆拓土！"

朱由檢似笑非笑："火器可以給你，但不能白給。"

鰲拜一愣，隨即拍胸脯道："臣可以拿錢買！"

朱由檢搖頭："整個遼東都是大明的，努爾哈赤非法侵占我大明領土和財產，現在該還回來了，那些財物都是朕的，你哪來的錢？"

鰲拜頓時語塞，撓了撓頭："那……那該怎么辦？"

朱由檢的手指在輿圖上輕輕敲擊："拿土地換。"

"土地換？什么土地？"

鰲拜一時沒反應過來。

朱由檢緩緩道："你打下土地，朕給你糧食、軍械、彈藥。你拿下的土地越多，朕給你的補給就越多。只要你有本事打勝仗，你的兵馬、錢糧、權勢，都會隨之增長。"

鰲拜呼吸急促起來，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那臣的身份……"

朱由檢繼續說道："若能一直打勝仗，你的身份不亞于諸侯王，你覺得這筆買賣可還劃算？"

鰲拜猛地跪地，重重叩首："臣愿為陛下開疆拓土，萬死不辭！"

朱由檢滿意地點點頭："你下去拿個章程出來，呈于兵部，朕自會定奪。"

“臣遵旨，臣告退！”

待鰲拜退下后，王承恩忍不住低聲道："皇爺，此人野心勃勃，若不加以約束，恐怕……"

朱由檢擺了擺手，淡淡道："猛獸就要去他該去的地方，北方苦寒，漢人難以久居，不如讓他去替大明開疆。"

“若此人心存反意，豈不是放虎歸山？”

“他親眼見識過我大明的火器，在他眼中，朕就是神！”

王承恩躬身："奴婢明白。"

朱由檢看著御案上的輿圖，心里已經在暢想，今后的世界將是怎樣的格局。

自從忠烈祠完工，將士們的精氣神明明顯在提升，打起仗來嗷嗷叫，甚至愿意以戰死為榮。

“撫恤都發下去了嗎？”

王承恩還在琢磨鰲拜的事，一下子沒轉過來。

朱由檢便重復道：“朕問你，陣亡將士的撫恤都發下去了嗎？”

王承恩趕忙答應道：“兵部拿的章程，內閣票擬后，司禮監已經披紅下發，按理說，現在應該……”

“朕問你有沒有落實到位，你說流程做什么？”

“奴婢……不清楚……”

王承恩低下頭，心中暗道，錢糧的事又不歸我管，你問戶部啊！

朱由檢有些不悅，說道：“還愣著作甚，讓東廠去探探消息！”

“奴婢這就去安排！”

“慢著！”

朱由檢突然把他叫住，補充道：“暗訪！”

王承恩答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