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啪!
粉色的食用膠膨脹到極限,啪嗒一聲漲破。
柔軟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把殘留攏回口腔。
白銀雙手抱住后腦,一邊嚼口香糖,一邊在街上慢步前進。
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結實的肌肉,耀眼的銀發,每項都足以吸引不少目光。
不過這些目光很快就被她身上那件外套吸引了。
酣暢淋漓的四個狂草大字——
平平無奇。
“哼哼,這群凡人,盡管仰慕我吧。”感受著那些目光,白銀蹭了蹭鼻尖,繼續招搖過市。
白銀最近過得還算不錯,雖然差點被撞角劈成兩半,可畢竟只是“差點”。
鬼門關走了一遭,白銀目前最苦惱的…
是彌安不允許她把“跟奇跡列車五五開”紋在身上,
經過許多天的苦苦哀求,以及乖乖幫忙分發傳單之后。
彌安允許她用個差不多的成語,來對其他人展示戰果。
白銀第一次聽說“成語”這個詞,她捧著詞典翻了幾天,終于定下了這個…
平平無奇。
平表示平手,無奇表示沒什么可奇怪的。
“當然沒什么可奇怪的,因為我超厲害!”
白銀叉著腰,從鼻子里哼了哼氣,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聰明又能打,現在還弄懂了這個什么…成語,我說不定快變成科學家了?”
她摸摸下巴。
“你還真悠閑。”身旁傳來略有些沙啞的聲音。
白銀轉過頭,認出了那個扔進人堆里幾乎分辨不出的男人。
齊耳。
雖然一起在貧民窟分發過幾次傳單,可她對齊耳印象不深。
只記得是原本反抗軍的…小頭目,或者智囊之類的角色。
“集會又用不到我,交給彌安他們就行了。”白銀聳聳肩。
“我指的不是集會,是鐵王座。”齊耳壓低聲音,
“警長白鶴發布聲明,將會嚴查近期鎂廳內的各類騷動,比如喪尸,再比如秘密結社。”
“雖然白鶴和議會穿一條褲子,目前是奧古二世反對派。”
“可還是得有人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周六,他會在銀鱈魚餐廳和其他幾名議會成員共進晚餐。”
“首領交給犬助去做了。”白銀回答得漫不經心。
“可白鶴是你父親,這樣沒問題嗎?”齊耳問。
“哦…你說這個。”白銀掏掏耳朵,“當然沒問題,我早就跟他斷絕關系了。家里的錢,家里安排的工作,家里的事,這些全都跟我無關。”
“我現在只是名游蕩者。彌安在我服役時經常關照我,又給了我不少錢,所以我跟著她混。”
“倒是你。”
白銀停下腳步,轉頭盯著齊耳。
“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去阻止彌安嗎?你打算做什么?”
她瞇起眼睛,泡泡糖再次膨脹。
“我覺得過早跟議會和警廳產生摩擦,有點冒險。”齊耳搖搖頭,“想看看能不能讓你和白鶴說一下,以相對溫和的方式解決這件事。”
啪。
泡泡糖破裂。
“很遺憾,沒這個可能。讓老頭子吃點苦頭也好。”白銀轉過身,“我那天有其他安排。”
“什么安排?”齊耳問。
“李昂…”白銀眼前浮現出工坊主擊殺序列六感染者的情景,“我必須去揍他一頓。”
“我知道了…可為什么?”齊耳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因為我輸給過他,而這家伙最近在不斷變強,再不動手,以后可能就打不過了。”白銀認真解釋,“我可不會滿足于‘平手’。”
“這是銀騎士的決斗文化,也是再次晉升的必要條件。”
——
周六,
李昂坐在工坊房頂上,看著明顯密集不少的人流。
他伸出手,以此為坐標,迅速測算。
人流大致能分成三個方向,一部分去馬戲團,一部分去地下線路,還有一部分漫無目的,正到處閑逛。
不知道哪些才是打算參與集會的。
咚,咚咚。
門被輕輕敲響。
銀色雕花的華貴馬車,在其他人驚異的目光中停靠下來,高大的夏爾馬輕輕踱步,打著響鼻。
李昂從房頂躍下,整理好了漆黑的列車長制服,和諾亞一起踏上馬車。
是時候去赴約了。
——
啪嗒。
韁繩抖了抖,馬車緩緩前行。
“嘿。”
車夫掀開帽檐,側頭看向李昂,露出半張憔悴的臉。
李昂挑了挑眉。
張三。
“你怎么跑來趕車了?”
“說來話長。”張三嘆了口氣,“我最近在查佩洛的綁架案,可惜那幾個死掉的倒霉蛋不是正式工,能查到的東西很少。”
“然后我突然意識到,他們怎么能不是正式工呢?明明最短的都工作五年以上了。”
“從這個疑點入手,我翻了翻化工廠的賬本。”
“有不少已經死了的人還掛著名,每個月領一筆工資。導致真正干活的人拿不到正式工名額。”
“這只是最輕的一項問題,除此之外還有偷稅漏稅,項目造價,采購虛標。”
“奧古二世手下有人吃頓飯都要報幾十萬,我原本以為這就夠可怕了,沒想到還有高手。”
“類似的情況在糧食塔,醫院,甚至警廳都有出現,究其原因是…議員們。”
“群龍無首的那段時間,他們各自掌握了不同領域,胡作非為,大肆斂財。”
“這群老鼠把自己吃得腦滿腸肥,完全不考慮其他情況,只想著在死前把避難所吞吃干凈,吃不完就傳給兒子,孫子。”
張三蹭了蹭下巴上的胡茬。
“我發了頓火,別的地方怎樣我管不著,至少咱們序列的化工廠不能這樣,不能給風暴之角丟臉。”
“我還說要把賬本交給奧古二世,實在不行就讓奇跡列車那邊派人來。”
“結果你猜怎么著?”
他轉過頭,給李昂看臉上的傷口。
“我昨天晚上連著遇到了三波刺客,他們不光要搶走賬本,我還被追著殺了十二個小時,到現在都沒合過眼。”
“我在明敵在暗,警察不管,化工廠不管,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幸虧南宮剃來找我,我才勉強喘了口氣。”
張三裹緊外套。
“她跟我說,奧古二世邀請你,你差點給拒絕了,理由是發邀請函的人不是我…所以她順便來看看我怎么樣。”
“有好事真想著兄弟,沒說的。”
他豎起大拇指。
就算張三盡可能用輕快的語氣說了這些,李昂也能明白他經歷了什么。
賬本,議會,追殺。
張三甚至是奧古二世親自雇傭的護衛,這幾乎是**裸的挑釁了。
意思大概是…
這里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能干掉你的護衛,也能干掉你。
李昂暗自咂舌。
鎂廳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不少,索蒂斯家族倒臺,劉氏財團接手,再加上短短幾年的空檔期…
居然就成了這樣。
不過議會突然這么囂張,大概率還是因為…
前幾天“鐵王座號”的停靠。
這列奇跡列車似乎給部分議會成員帶來了莫大的勇氣,讓他們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對奧古二世發動了反擊。
“我知道你對這些不感興趣,就是…多加小心吧。慶典將至,再加上最近傳單的事沸沸揚揚,議員們都緊繃著神經,跟瘋狗一樣。”張三嘆了口氣。
“你之后打算怎么辦?”諾亞問。
“我倒沒什么,畢竟是序列七。那伙人干不掉我,癩蛤蟆一樣不咬人膈應人。”張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擔憂,“主要還是擔心我妹妹。”
“可以把她接到我們的工坊里。”諾亞想了想。
“…你妹妹人還挺好。”張三看了眼李昂,露出笑容,“不過好意心領了,今天跟奧古二世吃完這頓飯,你那邊估計比我好不到哪去。”
“唉…我這算不算把你往火坑里推?”張三搖搖頭。
“不算。”李昂回答。
確實不算。
如果他只想拿這筆錢,那么只要交出圖紙,錢貨兩清就好。
跟奧古二世進一步接觸,就意味著不得不承擔風險。
議會突然開始折騰,鎂廳政權交替的斗爭進入了下一階段。
可實際上,
奧古二世,議會,秘密結社,鐵王座號,慶典,這些對李昂來說都沒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只有…
車廂。
遺失的車廂,黃銅圣輦的車廂。
李昂默默盤算著。
自己現在是序列八,本身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在別人眼里又是普通人。
風險就風險吧。
踏踏,踏踏。
隨著張三一拽韁繩,馬車停了下來。
李昂透過窗戶,看到了熟悉的餐廳招牌。
銀鱈魚。
和前幾天比起來不太一樣了,玻璃似乎換了新的,餐桌也有點不同。
餐廳里有不少客人,看來奧古二世沒有像彌安那樣直接包場。
這是個很聰明的決定,在議會這種瘋狂攻勢下,包場意味著把自己變成靶子。
“慶典之前多保重。”李昂拍拍張三的肩膀,遞過一支信號槍。
“遇到麻煩就擊發,我會在十秒鐘后對它正下方發動一次炮擊。”
“哈…靠你那個大綠皮嗎?”張三接過信號槍,反過來拍拍李昂肩膀,“謝了。”
馬車緩緩離去。
“好像要變天了。”諾亞抬頭看了看。
微涼的晚風吹起她發梢的藍色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