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妄道 第一章 天誅人叛

飛升臺上方，墨云翻涌，雷蛇狂舞。第五道裂空天雷挾著滅世之威悍然劈落！我元神劇震，天道威壓下識海渾濁，道基之上已然遍布裂痕。下一道……怕是撐不住了。

心念未落，異變陡生！不遠(yuǎn)處，我那結(jié)發(fā)百年的道侶紫苑，玉指翻飛如蝶，瞬息間結(jié)出繁復(fù)法印，朱唇輕啟，聲音卻冰冷如九幽寒泉：“眾長老、護(hù)法聽令！助我啟動——『六獄圍殺陣』！”

話音未落，嗡鳴驟起！以我為中心，方圓數(shù)百丈虛空瞬間被無數(shù)猩紅光線切割、籠罩，一張巨大而猙獰的血色陣網(wǎng)憑空凝結(jié)，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禁錮與殺伐之氣。陣外，十幾道熟悉的身影——我昊天宗的長老、護(hù)法們，早已森然列陣，將我合圍其中，目光或閃躲，或冰冷，再無半分往日恭敬。

劇痛與震驚撕扯著心神，我強(qiáng)壓下喉頭翻涌的腥甜，目光穿透血光網(wǎng)格，死死釘在紫苑那張艷若桃李的臉上，聲音反而沉靜得可怕：

“紫苑……為什么？”

百年道侶，傾心相待。無岸海域，此間何等兇險的秘境，何等稀世的天材地寶，只要她開口，我陳修緣何曾皺過眉頭？

紫苑聞言，臉上非但無半分愧色，反而揚起一抹近乎癲狂的諷笑，她踏前一步，衣袂翻飛：“為什么？陳修緣，你閉關(guān)百年，當(dāng)真瞎了眼，聾了耳么？！自你接掌昊天宗，推行那狗屁不通的‘止戈大道’，宗門百年無人突破！多少天驕俊杰大限將至，只能在絕望中閉那十死無生的死關(guān)！”

她眼中燃燒著**裸的野心與怨毒，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這弱肉強(qiáng)食的修仙界，稀缺的修行資源，本就是靠殺伐、靠掠奪搶來的！你那套假仁假義的勢力分配，不過是自縛手腳，斷我宗門生路！”

她話音未落，陣外一位須發(fā)皆白、資歷最老的護(hù)法踏出一步，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我，渾濁老眼中滿是刻骨恨意：“陳修緣！數(shù)十年前，我家小兒壽元將盡，突破所需的‘九轉(zhuǎn)化嬰丹’，本可憑實力在斗仙大會上一搏生死！是你！是你一紙令下廢除大會，斷了他最后生機(jī)！你口口聲聲減少死傷，實則將資源盡數(shù)收歸己有，中飽私囊！我兒……我兒他含恨而終啊！”他嘶吼著，枯槁的臉上青筋暴起。

我眉頭緊鎖。閉關(guān)前，我將“止戈大道”的具體推行交給了紫苑，但核心資源分配，我特意叮囑務(wù)必維持舊例，甚至削減了自己三成宗主供奉，確保供給充足。斗仙大會取消后，那些作為魁首獎勵的頂級丹藥，確是按計劃劃撥給了事務(wù)堂，作為弟子擊殺大妖、完成高危任務(wù)的額外獎勵……

這些資源，流向了何處？！

目光猛地再次射向紫苑。只見她唇角那抹陰謀得逞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如同淬毒的罌粟花，艷麗而致命。答案，不言而喻。

心口像是被冰冷的利刃狠狠剜過，百年情誼，原來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我望著她，疲憊與悲涼交織，最終只化作一聲沉沉的嘆息：“呵……百年情深，終究是……喂了狼心狗肺。”

當(dāng)年若非我冒死將她從魔宗煉獄救出，她早已淪為他人爐鼎，魂飛魄散。這百年，我耗盡心力助她突破瓶頸，登臨化神……如今，卻換來她在我歷經(jīng)雷劫的絕命時刻，布下這必殺之局！

“陳修緣，認(rèn)命吧！”紫苑得意地嬌笑起來，十指一收，那血色陣網(wǎng)驟然向內(nèi)緊縮，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恐怖的絞殺之力瞬間加身。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如同欣賞籠中困獸：“硬抗五道天雷，元神重創(chuàng)，再陷這‘六獄圍殺陣’，便是真仙也插翅難飛！這陣法會一寸寸碾碎你的道行，抽干你的神魂，滋味……可不好受呢。我勸你，趁早自毀元神，還能少受些煉魂之苦。”

一股狂暴的怒意直沖頂門！我猛地抬頭，眼中厲芒如電，周身殘存靈力劇烈震蕩，發(fā)出低沉的轟鳴：“紫苑！你就不怕我此刻自爆修為，拉爾等一同形神俱滅？！”

陣外，一名長老臉色瞬間煞白，慌忙向紫苑傳音，聲音帶著驚惶：“宗……紫苑宗主！我等修為淺薄，若他當(dāng)真自爆……”

“慌什么！”紫苑冷冷打斷，甚至懶得看那長老一眼，隨即，她緩緩垂下眼瞼，目光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殘忍，落向飛升臺下那云霧繚繞、殿宇連綿的昊天宗：“哎喲，陳宗主~”她故意拖長了尾音，甜膩中浸滿劇毒，“瞧瞧你腳下，那里可還有數(shù)百名對你敬若神明的無辜弟子呢。你若自爆，這方天地……別說人了，便是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連同你陳家祖祖輩輩積攢的這份累世基業(yè)，都將……灰飛煙滅！”

她猛地抬眼，目光銳利如刀，直刺我心：“你，陳修緣，舍得嗎？”頓了一頓，她紅唇勾起極盡嘲諷的弧度：“哦，對了。你不是信奉那‘止戈大道’嗎？今日，不正可以你之身，證你之道？多么……完美啊。”

紫苑，化神初期。若單打獨斗，她絕非我全盛時期對手。但此刻……天雷重創(chuàng)在前，六獄圍殺陣禁錮在后，陣中那無數(shù)古老而惡毒的封印禁制流轉(zhuǎn)不息，隔絕天地，鎖死虛空。此陣兇名赫赫，傳說連真仙入內(nèi)，也難逃隕落。

絕望的冰冷蔓延四肢百骸。罷了……當(dāng)真是……無力回天。

但我那洞天福地之中，尚有陪伴我數(shù)百年的靈寵，有誕生于煉器爐火、奉我為主的器靈……需回去將其遣散，他們不該落入這些豺狼之手！

我強(qiáng)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滔天恨意，聲音沙啞而疲憊：“罷了……放我一絲神魂出陣，我便……自毀元神。”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妾身……佩服！”紫苑臉上綻放出勝利者燦爛的笑容。玉指輕點，血色陣網(wǎng)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僅容發(fā)絲通過的縫隙。

我閉目凝神，一道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神魂絲線，艱難地擠出縫隙，隨即如同驚弓之鳥，瞬間遁入虛空，消失在天際。

“紫苑宗主！”先前傳音的長老見狀，急聲道，“為何放他一絲神魂離去？斬草不除根，恐留后患啊！”

紫苑慵懶地收回手，把玩著指尖一顆流轉(zhuǎn)著七彩霞光的溫潤玉丸——正是那號稱無岸海最強(qiáng)的護(hù)身至寶「鳳凰蛻」。她瞥了那長老一眼，眼神幽深莫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李長老，六獄圍殺陣固然能慢慢磨滅他的道行，可若他在陣中道心徹底崩碎，不管不顧地自爆呢？

”她將「鳳凰蛻」在指間轉(zhuǎn)了個圈，霞光映著她冰冷的側(cè)臉，“我嘛……有這‘鳳凰蛻’護(hù)體，或可逃過一劫。只是不知……諸位長老護(hù)法身上的保命法寶，是否也這般……好使？”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那道神魂消失的遠(yuǎn)方虛空，語氣篤定而殘忍：“況且，區(qū)區(qū)一絲殘魂，無根浮萍，又能如何？無岸海的天地靈壓何等恐怖，不出三日，必將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