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云走到巨大的電子沙盤前,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一道道新的指令,瞬間通過數據鏈,同步到了每一個作戰單元的戰術終端上。
“通知所有單位,收縮防御圈,以班組為單位,固守核心建筑節點?!?/p>
“放棄所有視野不良的孤立哨位?!?/p>
“重火力支援單位,對所有可疑陰影區域,進行三分鐘一次的警告性射擊?!?/p>
“還有……”聶云的眼中,閃過一抹森然的寒光。
“通知重炮旅,給D7到D12區域,送上一輪照明彈。”
“我要讓這些喜歡在黑暗里活動的小東西,在人造的太陽底下,好好亮個相?!?/p>
林嵐看著他果決的側臉,心中那絲因未知而生的緊張,迅速被一種強烈的信賴所取代。
這才是破曉集團軍的指揮官。
面對突襲,沒有驚慌,沒有失措,只有最冷靜的分析,與最致命的反擊。
敵人以為他們是獵犬,卻不知道,他們一頭撞進的,是武裝到牙齒的職業獵人構筑的陷阱。
……
外圍七號警戒點。
張柱將耗子死死地按在斷墻后面,感受著他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柱子哥,那東西……還會回來的。”耗子的聲音有些發干。
“我知道。”
張柱的回答,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他沒有去看外面無盡的黑暗,而是冷靜地檢查著自己步槍的彈藥余量,同時從身上,又摸出了兩枚高爆破片手雷。
“它記仇,而且很聰明。”
“剛才那一槍,打疼它了,但沒打死。它現在,要么是躲起來觀察,等著我們露出破綻。要么,就是去叫幫手了?!?/p>
耗子聞言,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槍。
“那我們怎么辦?就這么等著?”
“不?!睆堉鶕u了搖頭,他將一枚手雷塞進耗子手里?!拔覀兘o它準備個禮物。”
他指了指身后不遠處,一堆垮塌下來的,混雜著鋼筋與水泥塊的建筑垃圾。
“看到那幾根裸露的鋼筋沒?像個籠子一樣。”
“待會兒,你過去,故意弄出點大動靜,裝作要轉移陣地。”
“記住,動作要笨拙,要慌張,像個被嚇破了膽的新兵蛋子。”
耗子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張柱的意圖。
這是在……釣魚。
用自己當魚餌。
他看了一眼張柱那雙在黑夜中依然明亮的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明白!”
他深吸一口氣,故意發出了一聲壓抑不住的喘息,然后手腳并用地,朝著那片廢墟爬去。
他的動作,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老練,顯得磕磕絆絆,甚至還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碎石,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張柱則像一尊雕像,半跪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的呼吸,放到了最緩,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扣著扳機的手指上。
他所有的感官,都延展出去,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風聲,遠處隱約的槍聲,耗子制造的噪音……
還有……
一絲極其輕微的,利爪劃過水泥地面的“沙沙”聲。
來了!
就在耗子即將爬進那片“鋼筋牢籠”的瞬間,一道黑色的殘影,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從側面一棟建筑的陰影中爆射而出。
目標,直指耗子暴露在外的后心!
它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模糊的直線。
那雙赤紅色的復眼,燃燒著勢在必得的殘忍。
然而,它面對的,是張柱等待了整整三十秒的,死亡彈道。
【噠噠噠——!】
幾乎就在黑影出現的同時,張柱手中的風暴突擊步槍,發出了一聲短促而憤怒的咆哮。
三發經過精確計算的點射子彈,沒有瞄準堅硬的軀干,而是呈一個微小的品字形,死死鎖定了那只獵殺者凌空躍起時,完全舒展開的右后腿關節!
【噗嗤!】
墨綠色的血液,混合著碎裂的角質層與骨骼,在半空中轟然炸開。
那只獵殺者發出一聲凄厲的無聲尖嘯,身體在半空中猛然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撞在了耗子身前的那堆鋼筋水泥上。
“就是現在!”
張柱怒吼。
耗子像是被電擊了一般,頭也不回,反手就將已經拔掉保險的手雷,扔進了那片廢墟。
【轟隆——!】
劇烈的爆炸,將那堆建筑垃圾徹底掀飛。
火光與沖擊波中,那只獵殺者被炸得翻滾出去,一條后腿已經完全扭曲變形,身上更是多了幾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它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受傷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它那恐怖的速度。
“送你上路!”
張柱大步上前,槍口穩穩地對準了獵殺者的頭部,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
一整個彈匣的子彈,將那顆三角形的怪異頭顱,徹底打成了一灘爛泥。
耗子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尸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后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他轉過頭,看著一臉平靜,正在更換彈匣的張柱,眼神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與發自內心的敬佩。
“柱子哥……牛逼?!?/p>
“別廢話。”張柱拍了拍他的頭盔,“檢查彈藥,打掃戰場。戰斗,還沒結束。”
就在這時,遠方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
十幾顆巨大的照明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升上高空,然后如同十幾輪小太陽,驟然爆開。
刺眼的白光,瞬間將整片廢墟照得如同白晝。
所有隱藏在建筑陰影里的,那些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在這一刻,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