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正式宣戰”,讓這間虛擬會議室的空氣,凝固到了冰點。
陸沉淵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足以讓整個時代為之顫抖的力量。
“他們以為,這場末世是他們踏足我們土地的機會。”
“這是一個很傲慢,也很愚蠢的錯誤。”
他的視線掃過每一張屏幕,最終落在了全息地圖那廣袤的西部區域。
“因為這場混亂,同樣也是我們的機會。”
“古人說,國恒以弱滅,而獨以強亡。”
“他們既然敢伸爪子進來,就要做好,連身體都被我們一起拖進來的準備。”
陸沉淵的手指,在地圖上,從華夏的版圖,向著西方,向著更遙遠的大陸,輕輕劃過。
那動作很輕,卻像是在所有人的心臟上,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古有秦皇掃**,今有我輩定八方。”
“現在看來。”
他露出了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卻藏著吞天噬地的野心。
“我們的這張地圖,好像有點小了。”
轟!
這句話,像是一枚引爆的核彈,在所有將軍的腦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哈哈哈哈!”
陳仁猛地站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個光屏劇烈地晃動,他卻笑得滿臉漲紅,狀若瘋魔。
“說得好!他娘的說得太好了!”
“這幫雜碎以為我們華夏是塊肥肉,誰都能來咬一口!”
“就該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肉,是燒紅的烙鐵!”
魏剛的眼睛里,噴射出駭人的光芒,那是被壓抑了半輩子的血性,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總司令!您下命令吧!”
“我第七重裝師,愿意當那把捅出去的刀子!”
楚天行沒有笑,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緩緩靠在椅背上,看著主位上那個年輕的身影,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敬畏與恐懼的情緒,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本以為,陸沉淵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是華夏新的定海神針。
他現在才明白。
這哪里是山。
這是一頭掙脫了所有枷鎖,準備將整個世界都納入自己狩獵場的,東方巨龍。
京都,總指揮部。
陸蒼穹死死地盯著屏幕上自己兒子的臉。
那張他看了二十多年的臉,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以為他養大的是一頭守衛國門的雄獅。
他從未想過,自己親手養大的,是一頭想要吞噬星辰的,吞天巨獸。
“這個……臭小子……”
他身旁的李衛,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蒼穹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緒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種作為父親的,無條件的驕傲與縱容。
“我陸家的種,就該有這樣的氣魄。”
虛擬會議室內,陸沉淵對眾人的震撼恍若未聞,他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敲擊,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的戰略部署上。
“想法很好,但飯要一口一口吃。”
“西部邊境的地形,遠比中原復雜。”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勾勒出一條崎嶇的線條。
“從廣州往西,是連綿的丘陵與山地。從西安往西,是黃土高原與無盡的戈壁。”
“那里,不是我們主戰坦克的樂園。”
“因此,我命令。”
他看向李闖與石巖。
“雄芯集團軍第二裝甲師,雷霆裝甲師,獅鷲空中突擊師,暫時于廣市、佛市一線,休整待命,并準備接收第二批次換裝。”
李闖那張總是燃燒著戰火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總司令!我還能打!”
石巖那山岳般的身影,也微微一震。
陸沉淵搖了搖頭。
“你們的任務更重。我需要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一把足以洞穿任何大陸板塊的,無敵的尖刀。”
他又看向聶云。
“破曉集團軍,華北第三集團軍,華中第十五集團軍,駐扎西安,消化換裝,并全力協助重建工作。你們是我們的盾,也是我們向東挺進的矛頭。”
“是!”
聶云,楚天行,陳仁,齊聲應道。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那片代表著林影的光屏上。
“幽靈機動步兵師,繼續向西滲透。”
“我要一張最完整的,西邊的活點地圖。”
“是。”
林影的聲音,依舊冰冷如鐵。
部署完成,干脆利落。
就在這時,石巖那沉悶如雷的聲音,在會議室里響起。
“總司令。”
“西線那些入侵者,雖然主力已被擊潰,但他們在那邊經營已久,必定還有殘余力量。”
“我們西部戰區,那些失聯的弟兄們……”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聽懂了。
是啊。
他們失聯的同胞,那些可能還在西部某個角落里,孤立無援,苦苦堅守的戰友,怎么辦?
會議室里,剛剛還高漲的氣氛,瞬間沉重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陸沉淵的身上。
陸沉淵看著他,臉上露出一抹贊許的微笑。
“我的人,不光要能打仗,還要有人心。”
“你很好石巖。”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關于他們,我已經有了安排。”
石巖深深地看了陸沉淵一眼,隨即,他挺直了身體,那雙如同鋼錠般的眸子里,是絕對的,毫無保留的信服。
陸沉淵緩緩站起身,平靜地環視著屏幕上的每一個人。
“記住。”
“我等前方,絕無敵手。”
話音落下。
陸沉淵沒有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單方面切斷了所有通訊。
一道道光屏,接連暗淡下去,最終,整個虛擬會議室,化為一片虛無。
所有光屏瞬間熄滅。
會議室里,只剩下主位上的陸沉淵和他身后的蘇明月,以及角落里那尊沉默的漆黑雕塑。
陸沉淵緩緩站起身,解開了軍服最上面的一顆風紀扣。
他沒有說話,只是轉身,走向了指揮塔頂層那扇通往外界的,厚重的合金門。
門無聲地滑開。
一股夾雜著硝煙與塵土味道的,冰冷的夜風,灌了進來。
他走上了那個懸空的,巨大無比的鋼鐵陽臺。
蘇明月與灰燼,一言不發,如影隨形。
指揮塔下,是巨大的中心廣場。
此刻,這片廣場,卻被一片漆黑的潮水所淹沒。
數以千計的,身著【守望者Ⅱ型】動力裝甲的黑色守望士兵,如同沉默的兵馬俑,靜靜地佇立在夜色里。
他們的裝甲線條流暢而猙獰,每一個關節都閃爍著幽紅的微光,那光芒匯聚在一起,像是一片凝固的,燃燒著的地獄。
在他們整齊的隊列之間,停放著數十架造型怪異的,從未出現過的飛行器。
它們不像戰機,更像是一種猙獰的掠食者,通體漆黑,散發著冰冷非人的氣息。
陸沉淵站在陽臺的邊緣,俯瞰著這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最黑暗,也最鋒利的軍隊。
他輕輕開口,聲音被夜風吹散,卻又清晰地傳入身后兩人的耳中。
“快要過年了。”
一句與眼前肅殺景象格格不入的話,讓蘇明月那總是平靜的眸子,也泛起了一絲漣漪。
陸沉淵的視線,投向了遙遠的,被黑暗籠罩的西部天際。
“去吧。”
“把我們在西邊的兄弟們,都接回來。”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平安的接回來。”
灰燼向前一步,站在了陸沉淵的身側。
他沒有敬禮,只是微微躬身。
“如您所愿。”
他那通過動力裝甲傳出的聲音,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話音落下的瞬間。
下方廣場上,數千名黑色守望士兵的目鏡,同時亮起了妖異的紅芒。
【遵命!】
那不是吶喊,也不是咆哮。
那是一種由無數動力核心共鳴而產生的,低沉而整齊的,如同巨獸心跳般的嗡鳴。
聲音不大,卻讓整座城市都為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