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基地的鋼鐵大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洞開。
一輛布滿塵埃與干涸血跡的越野車駛入。
李明遠推開車門,帶著一路風塵,站在了錢振國面前。
錢振國魁梧的身軀幾乎是沖出來的,軍靴踏在混凝土地面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他的臉上,刻滿了焦灼。
“明遠。”
錢振國聲音沙啞,伸手緊緊拍了拍李明遠落滿灰塵的肩。
“情況怎么樣。”
沒有多余的寒暄。
壓抑的氣氛在空氣中彌漫。
會議室內,燈光略顯慘白。
幾名作戰參謀早已等候,見到李明遠,皆是起身。
錢振國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坐下。
他自己卻未落座,目光如鷹隼般鎖定李明遠。
“江城基地,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
每一個字,都透著難以言喻的重量。
李明遠解下水壺,灌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得到些許滋潤。
他看向錢振國,然后掃視了一圈會議室內的同僚。
“江城。”
李明遠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異常。
“很好。”
“比我們想象的,要好上太多。”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針落可聞。
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錢振國的眉頭反而鎖得更緊。
“好?”
“詳細說。”
李明遠點了點頭。
“那里有秩序。”
“有規劃。”
“甚至,我看到了重建的雛形。”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準確的詞匯。
“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人,有希望。”
這三個字,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面。
錢振國踱了兩步,粗糙的手掌握了又松。
“他們的領導者,是誰。”
“陸沉淵。”
李明遠報出這個名字。
“江城基地總司令。”
錢振國濃眉緊蹙,與其他幾位參謀交換了一下眼神。
困惑,顯而易見。
“陸沉淵?”
錢振國沉吟。
“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也未曾聽聞,有‘雄芯’這個番號的部隊。”
李明遠凝視著錢振國。
他料到了這種反應。
“師長。”
李明遠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這個末世,我們夏國的土地上,只要是真心為國,真心為民。”
“只要是我們的子弟兵,番號,代號,真的重要嗎。”
這番話,如同一道電流,擊中了錢振國。
他猛然停住腳步。
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錢振國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是啊。
重要嗎。
番號,建制,在數千萬同胞的生死存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虛名,那些過去固守的條條框框,在遍地廢墟與哀嚎中,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只要那顆心還是紅的。
只要槍口還一致對外。
錢振國的眼神,從最初的銳利,多了幾分深沉的思索。
他擺了擺手,示意李明遠繼續。
李明遠微微頷首。
“陸司令,大義。”
這兩個字,他說得極重。
“他提出了一個方案。”
“物資兌換。”
“我們榕城基地,可以用喪尸晶核,向江城基地兌換我們急需的各類物資。”
錢振國愣住了。
兌換。
用晶核。
榕城基地庫房里,堆積如山的喪尸晶核,除了能證明戰士們的勇猛,幾乎別無他用。
科研部門對這東西的研究,進展緩慢。
對于榕城而言,它們是戰利品,是記錄,卻不是生存的必需品。
而江城,竟然需要這個。
錢振國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
這位素未謀面的陸沉淵司令,真的是需要晶核嗎。
或者說。
這只是一個借口。
一個讓他們榕城,能夠有尊嚴地接受援助的借口。
他仿佛已經看到,陸沉淵那張平靜卻充滿智慧的臉。
這位陸司令,是在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幫助他們。
錢振國的心頭,涌起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
有感動,有敬佩,也有一絲身為軍人的驕傲被巧妙維護的釋然。
“我們庫存的晶核,有多少。”
錢振國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動。
一名后勤參謀立刻起身。
“報告師長,初步統計,各類型喪尸晶核,總計約八十三萬枚。”
八十三萬。
這個數字,讓會議室內的氣氛再次一凝。
李明遠補充道。
“陸司令說了,他們對晶核的需求量,很大。”
“有多少,收多少。”
錢振國沉默了片刻。
他走到巨大的軍用地圖前。
手指在榕城與江城的位置上,輕輕一點。
隨即,他猛地轉身。
眼神中,已是全然的果決。
“準備運輸隊。”
“將所有庫存晶核,全部運往江城。”
命令簡短,卻擲地有聲。
“是。”
參謀們齊聲應道,聲音中也帶上了一絲激動。
這不僅僅是一次物資交換。
這更像是一條,連接起兩座孤島的生命線。
錢振國看著李明遠。
“明遠,這次,你不用去了。”
李明遠有些意外。
“師長?”
錢振國的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近乎于期待的神情。
“這次,我親自去。”
“我要親眼見見這位陸沉淵司令。”
“看看這位,只講大義,不問出處的夏**人。”
他的手,重重按在了李明遠的肩膀上。
會議室的門被重新拉開。
外面的陽光,似乎也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