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在門前站了會兒,目送吳曲離開之后,才回到屋子里。
等他來到床榻邊時,卻見不知什么時候,吳銘已經睜開了眼睛,而一旁的劉氏和吳鈺見吳銘醒來,則是各自喜極而泣,在一旁不住的關切問叨。
“爹,族長走了?”
吳銘在應付了劉氏和吳鈺幾句后,有些虛弱的看向吳起,主動說道。
吳起略微一怔,然后走近過來說道:
“走了……你早就醒了?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
吳銘平靜的應了一聲,神情比吳起預想的要平靜的多。
吳起看著吳銘的樣子,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好好養著,族長也沒把話說死,只要你還想練武,爹還能再拼一把,總歸還是有機會的……嗯,對了,這一趟我出去,還給你姐尋了一門好親事,親家那邊是一大家,家里也有正經的武夫,他們娶你姐,能拿出十斤干肉,三十斤細糧,足夠你養好身子了。”
聽到吳起的話,吳銘看了吳鈺一眼,就見吳鈺低著頭,沒什么反應,顯然是已經知道這事了,劉氏那里也同樣沒什么反對。
“我,能行的,不用為了我……讓大姐……”
吳銘的意識雖無比清醒,但聲音仍舊虛弱,每一個字都有些艱難。
以吳鈺的年紀,也的確早該置辦婚事了,只不過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人家,而吳銘此前則一直想著,等他凝練了血氣,成了武夫,地位變化,自然能為吳鈺安排好人家。
如今計劃趕不上變化,情況突然,倘若吳起和劉氏是為了讓他恢復而安排吳鈺的婚事,那非他所愿,他不希望吳鈺嫁到不好的人家,吃苦受罪。
雖說以他如今的境況,他有把握在半月之內就恢復身體,月余之內就凝練血氣,成為武夫,到時候以他的能力,也自然能讓人不敢欺負吳鈺,但嫁人總歸不是隨便的事。
“好了,你身子弱,別說話了。”
吳起打斷了吳銘的話,板起臉沉聲道:“放心吧,爹不可能把你姐推進火坑里頭,你姐的親事是我許久之前就在盤算的,這一趟出去也是專門處置這事,才回來遲了,跟你糟了邪祟沒有什么關系,你就好好養身子罷,我知道你也是不甘心的。”
“咱們這一家,你曾祖是武夫,你爺爺也是武夫,可惜你爺爺走得早,到了爹這里,爹沒那個能耐,練不成功夫,但你有些資質,又有那股沖勁,只要你沒失了那股心氣,再是希望渺小,爹也不會讓你放棄。”
吳銘的爺爺曾是武夫,所以吳起年幼之時,也體會過武夫之家的生活,只是他沒能享受多久的好日子,吳銘的爺爺就因妖物襲擊而身死,他自己沒能練成,自然就希望吳銘能成,雖說遭此厄難,他也知道多半是沒機會了,但在自己兒子面前,還是不愿墮其意志。
總歸,
還能最后拼一把。
就算最終一無所獲,好歹還有他大半輩子的木匠和修筑的手藝兜底,吳銘跟著他學,學全了這手藝,將來總也有機會混一口飯吃。
吳銘聽到這里,知道事情并非他所想,加上身體的確虛弱乏力,連睜開眼皮都似要耗盡全身力氣,也就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慢慢恢復體力。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是五天過去。
院落里。
吳鈺正在淘米做飯。
雖說她的親事已經算是定了下來,但這些時日里倒也沒有太多心思想七想八,吳銘遭逢厄難正在養著身體,劉氏又腿腳不便,吳起早兩天就又去城里找活了,照顧一家人的事情暫時就都落在她的身上,不過平日里吳銘練功的時候,也基本都是她在照料。
正淘著米,吳鈺忽的察覺到了什么,一抬頭,卻見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從屋里走了出來,赫然正是吳銘,就見此時的吳銘,氣色比起之前明顯好了許多,不過面色仍有一絲蒼白,此時行走也是攙扶著墻壁,緩慢的從屋里走出。
“你怎么出來了?快回去床上躺著,族長可是說你至少得休養一個月。”
吳鈺見狀頓時一驚,連忙放下手里的米,就要過去攙扶吳銘。
然而等她走近過來,吳銘卻是擺了擺手,道:“沒事,這幾天吃得好,睡得好,感覺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得下來走走,熟絡一下筋骨。”
說罷。
拒絕了吳鈺的攙扶,吳銘便沿著院落緩慢的踱著步。
吳鈺擔憂的站在旁邊,見吳銘步伐雖有些虛浮,但走的緩慢且沉穩,也并不怎么踉蹌,看了一會兒總算是心底放心下來,于是又回去淘米做飯,但仍時不時關注著吳銘。
吳銘視線偶爾和吳鈺對上,只神態隨和的笑笑,便又繼續走動,吳鈺所不知道的是,在此刻的吳銘的視角中,他自己整個身體的構造都清晰的映照在他的腦海之中。
四肢骨骼,每一塊肌肉,乃至心臟的搏動,血液的流淌,都仿若透視般清晰可見。
“果然是大不相同了。”
吳銘在院里反復踱步走了幾圈后,心底也不由得感嘆。
自從經歷邪魔入體,黑帝伏魔,使得他神魂壯大之后,他的知覺可謂是大大增強,暫且不說這種無比清晰的自我內視,就算是對于外界,他的感知也敏銳了許多。
吳鈺淘米的動作,在他的感知中,那些米粒每一粒都清晰可見,甚至相隔兩三米,他都能看到那一粒粒米粒上的細微瑕疵和缺損。
“這算是感知入微?”
吳銘曾向族長吳曲請教過許多關于武道的事情,不過吳曲講述的大多只是從凡俗到武夫的過程,至于凝練血氣,成為武夫之后的部分,則很少去講。
對于吳銘一些好奇的詢問,吳曲往往只會說沒有練成血氣,不必去想那么多。
雖是如此,吳銘卻也大致知道,武夫凝練出血氣之后,只是壯大了本身,有了身體的基礎后,便需要磨礪拳腳技法,他不清楚吳曲的感知能否如他現在這般敏銳,但毫無疑問,有這樣敏銳的知覺,同樣的體魄之下,他必然會遠勝其他人許多。
不過,
在考慮這些之前,還是凝練血氣,踏入武道的第一個門檻最為重要。
“知覺大大提升,的確也使得我身體變化了許多,本以為至少要七八日才能下床行走,沒想到僅用短短五天就差不多了。”
感知著身體狀況,吳銘輕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