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苒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猛地縮了一下脖子。
周慧君見狀歉疚著解釋:“苒苒,沒嚇到吧?我這手最近有點不聽使喚。”
陸安苒沒多想,跟著周慧君上樓。
下樓只有一個出口,周慧君上樓后,掏出鑰匙開門時,沒忍住左右張望。
“周姨,你在看什么?”
“沒,沒什么。”
神色慌張中帶著幾分不安。
讓陸安苒一頭霧水。
打開門,跟在后面走進里屋。
屋里擺設還跟以前一樣,沒什么變化。
陸安苒看到桌上有一杯沒喝完的水。
杯子還有余溫。
“阿姨,你家里還有別人嗎?”
周慧君肉眼可見的緊張了一下,目光閃躲著開口:“就……隔壁的一個鄰居,他看我一個人可憐,偶爾過來,可能是剛走吧。”
陸安苒沒察覺到異常,抬眼看到陽臺上放著一盆開得正艷的淡紫色鈴蘭,整個人震住了。
“阿姨,你怎么會養鈴蘭?”
“這……”周慧君慌張地抱起花,支吾解釋道:“這……是一個朋友送的,我看著挺好看就養起來了。”
陸安苒明顯覺得周慧君沒跟自己說實話。
鈴蘭很不好養。
周慧君沒有養過花,肯定不懂得精細管理,更別說土壤、環境。
這盆花一看就是精心打理。
根本不是她養的。
“周姨,你……”
“好了苒苒,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吧。”
見她不喜,陸安苒以為自己出現勾起周慧君痛苦往事,便不再打擾。
轉身下樓。
心情沉重的她,沒注意站在二樓盯著她背影的男人。
站在窗戶前,周慧君看著陸安苒走遠,對站在外面戴帽子的男人說:“你既然知道她這么想你,為什么還要……”
清瘦的男人壓了壓帽檐,好半會兒才低低開口:“媽,我沒有選擇。”
“苒苒是個好姑娘。”
看著風中單薄的背影,周慧君輕嘆一口氣,眼中盡是不忍,“她剛才那樣子你看到了嗎?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像枯萎的玫瑰,氣色很差,看得出來她過得非常不好,你這樣做就不怕她恨你?”
男人低頭不語,好半會兒才艱難脫口:“就算她恨我,我也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恨我。”
“哎,罷了,你自己是個大人了,做什么你自己安排吧。”
抹了把眼淚周慧君說:“我只是心疼苒苒。”
當晚陸安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回到了青澀無慮的高中生活。
她穿著JK裙,高馬尾活力四射的樓頂天臺上哼著歌。
細瘦的雙腿垂在空中,緩緩波蕩。
眼前一道陰影覆上,她抬眼看到了沈赫野。
他還是穿著萬年不變藍白校服,板正又規矩地把拉鏈拉到最高處,深邃的眼眶里藏著化不開的大霧。
“沈老師,來啊——”她揮手:“過來坐啊。”
沈赫野直直地站著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往天臺邊上走。
陸安苒慌了,噌地起身追上去,“沈赫野,危險!”
可沈赫野就像上了發條的木偶,完全不聽她的話。
任憑她怎么呼喊都不看她一眼,更遑論停下。
“沈赫野,你瘋了!”
眼看著他走到邊緣,陸安苒沖上去想拉他回來,沈赫野無視她的拉扯,推了她一把。
身子往前撲去,重重掉下去。
“不要——”
她大叫,明明很用力很大聲,可耳邊蕭瑟一片,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苒苒——”
“陸安苒,你清醒一點!”
恍然睜開眼,對上一雙焦急又擔心的眼。
“江……江愈風,你怎么……”
結果下一秒,看到腳下的高度,她整個人眩暈地往后倒。
“你不要命了?想想江姨,想想牙牙,想想江總,還有你外公,你這么做對得起他們嗎?”
“陸安苒,以前的你可不會這么軟弱。”
江愈風拉住她的手,命令中帶著幾分懇求:“苒苒,放下吧,往前看,好不好?”
“我怎么了會在這里?”
明明在酒店睡覺,怎么會在天臺上。
“我這是……夢游了?”
江愈風看出她狀態不對,不忍再責怪,扶著她往回走。
回到房間以后,捧著水杯,陸安苒沉默良久忽然開口:“江愈風,我覺得沈赫野沒死,我有種預感,他一定是被救起來了,沒法回到我身邊。”
江愈風嘆了口氣沒打斷她。
“不行,我給舅舅打電話,讓繼續搜尋,擴大范圍,說不定就能找到他。”
“對了,那個山崖下面有個小村子,說不定被小村子里的人給救了呢。”
“電視劇上都這么寫啊,男主角掉下山崖,被救起來,然后失憶了,想不起過去的人和事。”
“但總有一天男主角恢復記憶以后,就會回來找她的愛人。”
斷斷續續說了一大段話,她整個人忽然來了精神,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江愈風一個箭步沖上去,按住她的手。
平日里那雙漂亮風流的桃花眼里,盡是壓抑的不忍。
他該怎么告訴陸安苒搜救隊把燒成鐵架子的車子撈出來時,山崖下面有近乎十厘米的積雪。
他要怎么告訴她,當時搜救隊用無人機在山頂巡視,沒有人存在過的痕跡,而且山崖下面村子住的人也一家家詢問過,沒有在山里撿到人。
其中一個年長點的大爺舉著煙斗說:“小伙子,我們這里山一直沒有被開發過,冬天基本上很難有人生還,等夏天,我們上山巡邏,說不定能找到骸骨。”
當時江愈風聽完這句話,也跟著紅了眼。
縱然沈赫野的優秀讓他羨慕,他也未曾想過要沈赫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的努力和才華,讓他羨慕欽佩。
如果沒有陸安苒他們或許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明天吧,現在很晚了,江總已經休息了。”
陸安苒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默默收起手機,蜷縮起來,雙臂緊緊抱著膝蓋,成防御狀。
江愈風拿了個毯子蓋在她身上,“你早點休息,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第二天一早,江愈風還在睡夢中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他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盯著凌亂的發三步并兩步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