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念淺笑著掏出手機。
沈赫野瞳孔驟縮,瘋狂掙扎,鐵鏈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聲響,額角的血順著眉骨滑進眼睛。
刺痛中只剩陸安苒的號碼在屏幕上跳動。
“陸安念,別碰她!否則……”
話還沒說完,膝蓋上又是重重一擊。
沈赫野被打倒在地,咬著后槽牙:“你敢動她一根手指,我把你千刀萬剮!”
“那不挺好,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賤命一條,帶著你們一家三口,值當!”
陸安念高高舉起手機,期待著電話那頭陸安苒的反應。
熟悉的手機鈴聲在身后響起,沈赫野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他望著門口渾身濕透的陸安苒,所有憤怒突然化作蝕骨的恐懼。
“快走,苒苒——”
果然,他在騙自己。
可此刻的陸安苒看著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沈赫野,忍住眼淚。
佯裝平靜地走過去:“我來了,說吧,你想要怎樣。”
“我親愛的姐姐,你真的很聰明。”
陸安念走過去用匕首抵在陸安苒胸口,平靜的笑容里,夾著蠢蠢欲動的瘋狂:“可惜啊,我也不差。”
陸安苒的目光直直看在哭泣搖頭的牙牙,平靜地問:“說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了他們?”
“放?”
陸安念狂笑結束后,眼里被仇恨填滿:“我今天做這局,就為了讓你們一家三口死一起。”
“你們不是恩愛嗎?多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死一起不好嗎?”
這個時候的陸安念已經瘋了,失去理智,不惜一切代價報復自己。
陸安苒只好軟下口氣:“你恨的人是我,何必牽扯無辜的人,這樣吧,你放他們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啊,那你先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大聲說,你錯了,你陸安苒這輩子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陸安苒沒有任何掙扎地跪下,砰砰砰,磕頭結束后,大聲說:“我錯了,我陸安苒這輩子都是陸安念的手下敗將。”
“哈哈哈!陸安苒你也有今天啊,多么可笑啊!”
“苒苒,快走,她是不會放過你的!”沈赫野從地上爬起來,想撲過去。
卻重重倒在地上。
“阿野……”陸安苒疼得眼淚大顆往下掉。
“嘖嘖,好一對恩愛夫妻,真讓人舍不得啊!”
陸安念拽著陸安苒頭發將她拖過去綁在牙牙旁邊。
打開早就準備好的汽油往兩人身上澆。
隨后拿起一根蠟燭豎在汽油里,火苗跳動,映出她扭曲又丑陋的臉。
“我是今天下午四點鐘的飛機,這根蠟燭燃燼,剛好我上飛機,到時候那些人想抓我都來不及。”
“而你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嘖嘖,挺好!”
陸安苒掙扎著求饒:“陸安念,有什么你沖我來,放了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不無辜!你們都該死!”陸安念狠狠甩了兩巴掌過去,掐著陸安苒的頭,迫使她看著地上的蠟燭,“我親愛的姐姐,看好了,這就是你的結局,而我會在國外重新開始我的新生活!”
說完,陸安念踩著高跟鞋走了。
鐵門重重關上,被拴著鐵鏈的沈赫野吃力地掙脫。
哪怕手腕被嘞出血,也無法掙脫。
“阿野,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不,是我沒用,苒苒,我沒照顧好你……”
蠟燭漸漸燃燒下去。
死亡的氣息一步步接近,陸安苒抬起頭,想牽住沈赫野的手。
哪怕最后一刻,能和他死在一起,也算另一種團圓。
就這樣,昏暗窒息的空間里,陸安苒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時,她揮舞著雙手大聲呼喊:“不要,阿野,快走……”
守在病床前的沈赫野顧不上纏著煞筆的胳膊,沖上去將她抱在懷里,“苒苒,別怕,我在……”
陸安苒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像做夢一樣,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
“沒事了,都過去了。”沈赫野保住她,像以前哄睡那樣,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安撫。
“你好,請問是陸安苒嗎?我們這邊有點筆錄需要詢問你。”
陸安苒點頭。
警察問:“我們查到沈赫野先生當年車禍主謀是江愈風,請問你知道這件事嗎?”
陸安苒茫然地看過去,只見沈赫野眼神平靜,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
“竟然是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個恐怕無法得知了。”
“你什么意思?”
警察說:“我也不明白,當年他為了殺死沈赫野不惜雇兇制造車禍,但陸家別墅大火,江愈風沖進別墅救了你們一家三口,自己卻葬生火海……”
陸安苒的腦子懵了,直到警察離開后,她都沒從剛才震驚的消息里走出來。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陸安苒想不明白。
“好了,都過去了,況且他也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沈赫野替她擦掉眼淚,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過了好一會兒,他有些于心不忍地開口:“苒苒,有件事需要你處理一下。”
陸安苒看著沈赫野隱忍的樣子,試探著問:“什么事?”
“陸安念逃跑中高速追尾,高位截肢,你爸爸也在陸家大火中被燒……”
沈赫野有點說不下去。
“是準備后事吧?”陸安苒點頭:“好,我這就安排下去。”
“另外陸氏那邊資產我也清點好了,資不抵債,剩下的外債我已經處理好了。”
陸安苒好半會兒才開口:“謝謝你阿野。”
塵埃落定,陸家人自食惡果,可陸安苒絲毫沒有開心的跡象。
心里一直悶悶地想哭哭不出來。
直到她出院那天,江愈風的奶奶將一張照片親手交給她。
老人拄著拐杖,搖搖晃晃地消失在風里。
照片是她大學軍訓時拍的,根本沒有印象。
照片的后面有一排字——
【苒苒,對不起,這聲抱歉可能無法親口跟你說,大學開學那天,我被父親壓進學校,彼時我已經被關在地下室三個月,不見天日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一死了之。
可他們不讓我死,那天我站在人工湖岸邊,你抱著一捧向日葵從我身邊走過,笑盈盈的摘下一朵送給我,那是我記憶里最無法磨滅的一刻。
我厭惡我父親的不擇手段,我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江氏,可我最終和自己初衷背道而馳。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直到你在火海里哭著讓我先走。
那一刻,我醒悟了,即使得到了你又如何,沈赫野依舊是你心里的無可替代。
死,對我而言是解脫,是救贖,是重生。】
看完信,陸安苒已經淚流滿面。
原來江愈風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愛上了她。
歷山墓地,陸安苒將一束向日葵放在墓碑上。
照片里的江愈風笑容和煦,一如初見。
原地站了會兒,陸安苒下山,看到了沈赫野拉著牙牙朝自己揮手。
“媽媽——”
牙牙撲進懷里,陸安苒保住牙牙,沈赫野從后面抱住她。
“過去了,都過去了,苒苒,你還有我,我們好好生活。”
“恩,好好生活。”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