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梁瑜散會二字落地,會議室里凝固的空氣被戳破了一個口子。
眾人紛紛起身,椅子腿與地面的摩擦聲交織成一片。
就在這略顯嘈雜的當口,剛剛打開的會議室大門處,一個身影略顯局促地出現。
安欣手中緊攥著一份報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深吸一口氣后,才抬手敲了敲門板。
“篤篤篤。”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正準備離開的眾人動作一滯,目光齊刷刷地投射過去。
孟德海見到來人后眉頭立刻鎖緊,聲音帶著毫不掩飾慍怒:“安欣!?你來這里干什么?不知道這是閉門的重要會議嗎!?”
安欣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透著一絲孤注一擲的忐忑:“孟局,我……有份緊急報告,想請各位領導過目。”
他的話語帶著遲疑,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
以他的層級,本無權踏足此地,但這份報告的分量讓他不得不賭上這一次,至于結果,他毫無把握。
一旁的政法委書記趙立冬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安欣,語氣很是溫和: “哦?這位安欣同志反應很快嘛。”
他話鋒一轉,轉首跟身邊的同僚,像是求證般問道:“聽說這位警官屢建奇功啊,是我們市局的安長林同志家的公子吧,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他刻意將兒子二字咬得略重,目光在王波和孟德海之間微妙地掃過。
這句話如同點燃了引線,本就因案件焦頭爛額的王波,此刻更是額角青筋微跳。
那“沾親帶故”的暗示,無異于在他緊繃的神經上又添了一把火。
孟德海心頭一凜,立刻捕捉到王波的不悅,當即厲聲呵斥道:“胡鬧!什么報告不能按程序走?立刻交到局里按流程審核!確認無誤后,自然會按層級上報!” 。
安欣聞言,心頭猛地一沉,卻也只得抬手敬了個禮,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主位上,梁瑜沉穩的聲音響起,他緩緩站起身。
并不高的音量卻瞬間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空氣再次凝固。
梁瑜目光平靜地掃過王波和孟德海,語氣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特殊時期,當用非常之策,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
既然這位安欣同志說有緊急情報,想必有其緊要之處,此刻破案第一,不必拘泥于小節。”
他隨即轉向安欣,臉上浮現一絲極淡卻清晰的鼓勵,伸出手:“報告,拿來我看。”
安欣看清眼前這張臉,瞳孔驟然放大,驚得幾乎忘了呼吸!
這.....這不是梁瑜嗎?他不是應該在上大學嗎,怎會......搖身一變。
成了能主持如此高級別會議干部?!巨大的沖擊讓他僵在原地。
“安警官?”梁瑜的手依舊平穩地伸著,微微揚眉,再次呼喚了一聲。
安欣猛地回神,案件為重,卻也容不得他多想,他幾乎是兩步并作一步沖到梁瑜面前,雙手將那份沉甸甸的報告遞上:
“這是市局刑偵支隊關于‘白金瀚’夜總會實際控制人徐江的初步調查報告!我們認為,此人……有重大涉案嫌疑!”
“徐江”二字回蕩在在安靜的會議室里,趙立冬的瞳孔驟然收縮。
但他又迅速低頭,借著整理袖口的動作掩飾起剛剛瞬間的失態。
梁瑜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趙立冬,神色波瀾不驚地接過報告,修長的手指平靜地翻開扉頁。
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
他看得很快,目光迅速地掃過關鍵信息,片刻后,他將報告輕輕推向旁邊的何濤,并伸手指了幾處重點。
何濤接過,凝神細看,剛看了幾行,他的眉頭便緊緊鎖起,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被抽干,只剩下眾人壓抑的呼吸聲和梁瑜、何濤翻閱報告的聲音。
良久,梁瑜終于抬起頭,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位京海市的核心領導。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梁瑜的聲音依舊平穩,平穩得令人心悸,“在我們京海市的眼皮子底下,竟還藏著如此盤根錯節的膽色產業!”
他的目光陡然銳利,如同實質般釘在王波身上:“王書記。”
王波被點名,身體下意識地繃緊,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迎向梁瑜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梁顧問。”
梁瑜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語氣竟像是尋常拉家常:“這個白金翰的徐江……很有性格啊,他在京海,很有名嗎?”
問話輕描淡寫,卻重逾千鈞,王波的嘴唇翕動,只感覺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立冬更是緊低著頭,臉色蒼白如紙,手指無意識的捏緊了桌沿。
梁瑜沒有等待他們的辯解,而是拿起那份關于徐江的報告,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中央三令五申掃黑除惡,打傘破網!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人物。
是怎么做到在京海這么多年安然無恙,甚至越做越大的?”
梁瑜的目光掃過趙立東,最后又落回王波身上,語氣中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是你們看不見?聽不到?”
“哐當!”
趙立冬緊握桌沿的手猛地一抖,面前的水杯應聲翻倒,摔碎在堅硬的地板上!刺耳的碎裂聲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聚焦在倉皇失措的趙立冬身上。
祁同偉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趙立冬,眼中閃過一絲洞悉一切的銳芒。
何濤適時地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意有所指地開口:“呵,我們有的同志……不要太激動嘛。”
趙立冬猛地站起身,臉上血色盡失,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抱......抱歉何組長!我手滑......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