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將整個寺院映照得慘白一片。
頃刻間,再次暴雨如注,雷聲轟鳴。
裴臨淵眸色陰沉如墨,死死盯著謝沉戟,嗓音冷得滲人:“謝沉戟,你找死?”
說話間,他長劍出鞘,劍鋒寒光在夜色中凜冽。
謝沉戟唇角微勾,眼底帶著挑釁的笑意:“裴世子,火氣這么大?”
他側(cè)眸瞥向沈凌瑤,嗓音低沉?xí)崦粒霸趺矗挛覔屪吣愕娜耍俊?/p>
裴臨淵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劍尖直指謝沉戟咽喉:“你也配?”
謝沉戟低笑一聲,突然伸手,一把扣住沈凌瑤的手腕,將她拽至身前。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語,聲音卻故意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沈姑娘,不如跟我走?做我的妾,總比當(dāng)個逃犯強(qiáng)。”
沈凌瑤瞳孔驟縮,猛地掙開他的桎梏,卻被謝沉戟反手扣住腰肢,強(qiáng)行帶入懷中。
她抬眸怒視,卻見他眼底暗芒閃爍,似笑非笑。
“謝沉戟!”裴臨淵暴怒,劍勢驟起,寒光如虹,直劈而下!
謝沉戟一把推開沈凌瑤,反手抽刀。
“錚——”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火星迸濺。
接著,兩人從屋內(nèi)迅速移到院中。
夜色下,刀劍相撞的余勁震得雨水四散飛濺。
兩人身影在雨幕中交錯,刀光劍影間,古柏粗壯的枝干被劍氣斬斷,轟然砸落在地,濺起一片泥水。
沈凌瑤追出去,看到兩人打得不可開交,頓時心亂如麻。
這兩個人還真是會給他找麻煩!
“住手!你們兩個是小孩子嗎?這里可是寺院,停下……”
沈凌瑤急切地想要上前勸阻,還沒靠近就被兩人的殺氣震開。
她正發(fā)愁之間,裴家眾人聞聲而來。
“住手!都給我住手!”
老夫人拄著拐杖踉蹌趕來,蒼老的聲音被雷聲淹沒。
裴玉嫣看到這種情形,唇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
可面上卻仍是一臉擔(dān)憂,故意說道:“大哥,你和謝將軍有什么不睦可以坐下來慢慢談,怎么能鬧成這個模樣!”
裴玉蓉更是急得直哭,一個是她的大哥,一個是她未來的夫君。
鬧成這樣,她在中間難免尷尬。
“大哥!沉戟哥哥!你們不要打了好不好嗚嗚嗚……”
她無助地像個孩子,沈凌瑤只好過去安慰。
“五小姐別傷心,他們就是……尋常比武,點(diǎn)到為止的……”
裴玉嫣站在一旁,突然眼底升出一絲惡毒。
若是能讓沈凌瑤死在裴臨淵或者謝沉戟的手下,那這事兒就有趣多了。
想到這里,她忽然假意驚呼:“哎呀,小心!”
話音未落,她猛地伸手,狠狠推在沈凌瑤后背!
“啊!”
沈凌瑤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前撲去,正撞向裴臨淵刺向謝沉戟心口的那一劍!
電光火石間,謝沉戟瞳孔驟縮。
他本可側(cè)身避開,卻在最后一刻猛地張開雙臂,將沈凌瑤牢牢護(hù)在懷中,硬生生轉(zhuǎn)身。
“噗嗤!”
長劍貫穿肩胛,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濺在沈凌瑤蒼白的臉上。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裴臨淵握劍的手微微發(fā)抖,看著被謝沉戟緊抱在懷的人,眼中的怒火化作一片血紅:“默瑤......”
謝沉戟悶哼一聲,染血的手指卻輕輕撫過沈凌瑤的臉頰,嗓音低沉而溫柔:“......沒事了。”
暴雨沖刷著三人身上的血跡,在青石板上匯成蜿蜒的溪流,仿佛命運(yùn)的糾葛,再也無法洗清。
謝沉戟的后背已被鮮血浸透。
沈凌瑤顧不得滿地泥濘,跪在他身邊,手指顫抖著按住他肩胛的傷口:“你瘋了嗎?這一劍會要了你的命!”
謝沉戟蒼白的唇角卻勾起一抹笑:“擔(dān)心我?”
他抬手抹去她臉上混著雨水的血跡,“這點(diǎn)傷……咳……死不了。”
“別說話!”
沈凌瑤撕下裙擺布料死死壓住傷口,轉(zhuǎn)頭對呆立的老夫人急道:“祖母,快叫人準(zhǔn)備干凈廂房!”
老夫人這才如夢初醒,拄著拐杖的手都在發(fā)抖:“快!扶謝將軍去東廂房!”
她狠狠瞪向裴臨淵:“你這孽障!若是謝將軍有個好歹……”
裴臨淵站在雨中,長劍“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他死死盯著沈凌瑤扶著謝沉戟的手,那雙總是寫滿凌厲的眼底,此刻赤紅如血。
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滾落,卻洗不去他眼中翻涌的殺意。
“默瑤。”他的聲音啞得可怕,“過來!”
沈凌瑤抬眸,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卻清晰看到裴臨淵攥緊的拳頭在滴血。
不知是雨水還是他自己掐破的掌心。
“他的傷……”
“我讓你過來!”
裴臨淵突然暴喝,驚得周圍仆婦齊齊后退。
就連老夫人臉上都露出驚愕。
這還是她那個冷血冷情,泰山崩于眼前依舊面色不改的長孫嗎?
謝沉戟卻在這時悶哼一聲,高大的身軀晃了晃,整個人壓在沈凌瑤肩上。
她不得不環(huán)住他的腰,觸手一片濕熱,全是血。
“撐住!”她顧不得裴臨淵殺人的目光,轉(zhuǎn)頭對嚇呆的小廝喊道,“還愣著做什么!抬擔(dān)架來!”
裴臨淵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為了他,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沈凌瑤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卻仍固執(zhí)地扶著謝沉戟:“裴臨淵,他現(xiàn)在流血不止!”
“讓他流!”
裴臨淵猛地將她扯到身前,謝沉戟失去依靠又支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
沈凌瑤氣急敗壞:“你能不能別鬧了?人命關(guān)天他會死的!”
“敢碰我的女人,就該死!”裴臨淵怒吼。
“閉嘴!”老夫人一拐杖打在裴臨淵背上,“你非要鬧出人命才甘心嗎!”
趁著這個間隙,沈凌瑤掙脫桎梏,和小廝一起架起謝沉戟往廂房跑去。
身后傳來裴臨淵長劍劈碎山石的巨響,但她不敢回頭。
謝沉戟的氣息越來越弱,滾燙的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她的衣袖。
“堅持住……”她聲音發(fā)顫,“馬上就到了。”
謝沉戟垂眸看她,染血的手指突然撫過她蒼白的唇:“這傷……倒也值得。”
裴臨淵站在原地,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滴在染血的長劍上,暈開一片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