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皇宮
西北角有一處位置偏遠的宮殿里。
宮殿里有個密室,四周都用黑布蒙著,密不透風,只一盞幽暗的火燭孤獨搖曳。
依稀能看見房間里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以及布滿了密室每一個角落的暗紅色血跡。
此時,布滿血跡的木樁上,綁著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女人。
蕭燼依舊一身紅衣,手里拿著把薄如蟬翼的小刀,低頭伸手認真的切割。
時不時還會換下工具,或是用針線縫合。
血跡順著女人衣服往落,很快就形成一大片溪流。
女人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整個空間靜的可怕,只有刀具的輕微碰撞聲。
不知過了多久,蠟燭只剩一小截時,突然出現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
“進來。”蕭燼的聲音低沉。
房門打開,透出一小縷陽光,門又很快關上。
侍衛打扮的男子單膝下跪,“殿下,宮外傳來消息,鎮國公府那位,出府了,往臨江樓而去?!?/p>
蕭燼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把刀丟回托盤,拿起帕子擦手。
眼尾的小紅痣在燭火下格外妖異。
“拖出去處理了?!?/p>
門打開,又進來兩個小太監,動作又輕又快,抬著木樁上的宮女離開。
侍衛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頓時嚇得頭皮發麻,惡心想吐。
主子太可怕了!
那女人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個人。
眼睛的位置上長著耳朵和鼻子,而鼻子的位置上卻是嘴。
眼睛則被鑲嵌到了臉頰兩邊。
這分明是被改造成了怪物!
他連忙縮著頭,不敢再看一眼。
而蕭燼,擦完手后,又把雙手放進水盆里,邊洗邊問。
“她一個人去的嗎?”
“不是,還有鎮國公世子沈行書隨行?!?/p>
蕭燼認真的搓洗著每一根手指,直到雙手通紅,幾乎脫了一層皮,才拿出來重新用干布擦拭。
“準備一下,出宮。”
他把用完的干布丟進水盆里,又說道,“剛才那個不好玩,再去找幾個來?!?/p>
“是!”
侍衛退出房間,生出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
與此同時
沈璃姝和沈行書也到了臨江樓。
她坐在二樓雅間靠近窗戶的位置往下看,藕臂搭在窗椽,嫩蔥似的指尖握著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樓下便是熱鬧的街道,人來人往,商販林立,吆喝聲不斷。
尤其是街邊的餛飩攤,香味都傳到她的鼻子里了。
攤子是一對老夫妻開的,老婦人負責招呼客人、老漢就負責包餛飩,煮餛飩。
一個個飽滿潔白的餛飩在鍋里翻滾,然后用漏勺一抄,倒進碗里,在撒上一把蔥花。
綠油油,白生生的,令人食指大動。
沈行書交代掌完柜進入雅間,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副畫面。
層層疊疊的紅色裙擺迤邐鋪開,占據了整個軟塌,甚至還垂到地上一些。
美人如畫,眼巴巴的盯著下方。
他走過去,彎腰將裙擺提起來放到榻上,問,“妹妹在看什么?”
沈璃姝頭也不回,“人間煙火?!?/p>
她從未見過這么熱鬧生動的場景。
“人間煙火……”沈行書將這幾個字咀嚼一番。
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妹妹小時候身子弱,母親也不喜歡她,所以從不帶她出門交際。
長這么大,離開府中的次數屈指可數。
因此,外界都知道沈家有個小姐,卻無人見過她。
這樣的妹妹,離開沈家,怎么活得下去!
心臟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這是他疏忽了,“以后,我經常帶你出來玩?!?/p>
沈璃姝沒聽見,眼睛一直盯著餛飩攤。
沈行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頓時失笑,想說街邊攤子不干凈。
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罷了,妹妹難得出來一次,嘗一嘗,少吃點,應當不打緊。
“我讓順子去給你買?!?/p>
沈璃姝這才回頭,眼睛濕漉漉,亮晶晶的,“謝謝哥哥!”
沈行書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嘴真甜?!?/p>
說完,轉身走到圓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水慢慢喝著。
沈璃姝依舊趴在窗臺邊往外看。
突然,她目光頓住。
立刻起身往回縮頭,動作的瞬間,手中團扇碰到窗檐,指尖一松,掉了。
她弱弱的回頭,臉色慘白,“哥哥,我,我好像砸到人了。”
沈行書:……
我當是什么事呢,臉色那么難看,妹妹膽子也太小了。
“無妨,我讓侍衛下去幫你把扇子要回來,再賠點湯藥費就是?!?/p>
沈璃姝,“恐怕,不太行,我砸的是太子。”
沈行書:?!
難怪她臉色這么難看!
—
樓下,劍眉星目、氣勢威嚴、神色冷淡疏離的貴公子只輕輕抬手,便接住了從天而降的“暗器?!?/p>
他抬頭,只看見一閃而過的墨色發絲,飄揚絲滑,猶如上好的綢緞。
墨風問道,“主子,用不用屬下上去查查是誰那么大膽子行刺您?”
蕭淵捏著扇柄轉了轉,若有所思,“不用,孤親自上去。”
這把團扇的木柄是紫檀,扇面是軟煙羅,一面繡著栩栩如生的白貓撲蝶,一面是橘貓臥榻。
乃是雙面異色繡,繡工精湛,毛發根根分明,神態逼真。
就這么一把團扇,夠普通百姓半年的嚼用。
所以,不會有人拿這種扇子行刺。
一點殺傷力都沒有,還貴!
那就只能是某個貴女,故意掉落,想以此引起自己的主意。
對于這種事,蕭淵一向厭惡。
但是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發絲,讓他覺得有點莫名的熟悉,心里難得升起一絲好奇。
他帶著兩個侍衛,走進臨江樓,直奔那個雅間。
誰知,剛上到二樓,便見到沈行書從雅間里出來,行色匆匆。
見到蕭淵,趕忙行了一個大禮,“沈行書見過太子殿子?!?/p>
蕭淵頓住腳步,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識把團扇收進懷里放好,才笑著上前扶他。
“快起來,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多禮?!?/p>
沈行書因為沒有繼承鎮國公的衣缽,走的文臣路子。
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宮給皇子當伴讀,侍奉的正是當時還不是太子的二皇子蕭淵。
兩人一起度過了十年時光,直到蕭淵被冊封為太子。
鎮國公府是武將世家,不愿意卷入奪嫡之爭,沈行書就借口回家考取功名,離開了皇宮。
兩人這些年為了避嫌,很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