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人群里周晃全程抬著頭 ,他個子小視野不大行 ,人家前面百姓跪下了他抻著脖子趕緊張望 ,回頭他要給昌州寫信好好描述下今天這大場面 ,不看清楚哪行 。
上一封信捎回去早了啊!
上一封他詳細給他的家人們描述了幽州大閱兵 ,給同窗們的信則是炫耀了北境學宮的牛逼之處 ,誰知道大王這么快又搞事了 。
大王經過人家都跪下了 ,就他還在站著 ,身高不高也很突兀 。他旁邊的大娘一把扯著他胳膊就給他拽倒了……
周晃:……
大娘常年干農活 ,每天讀書的未成年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
周晃倒了也就順勢跪下來 ,他真心實意磕了個頭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歸來 ,那時候他不介意再來跪一次迎接 。
等隊伍走遠了 ,身邊的百姓都起來了 ,有的還起身跟著繼續往前走 ,顯然想再送送 。拽他的大娘還跪在地上以頭觸地一動不動 ,周晃過去扶了一下 。
“大娘起來吧 ,都走遠啦!”
那大娘一抬起頭 ,滿臉的淚 ,周晃嚇了一跳 。
“您、您這是怎么了?”
“我們家老二也在隊伍里面 ,都蒙著臉也認不出是哪個了 。都說他表現的好才能去打北胡子 ,昨天也歡歡喜喜送他回了軍營 ,可…可、那是北胡子 ,哪有那么好打的……”她一臉的淚 ,聲音卻平靜 。
周晃沉默了一瞬 ,人家親兒子上戰場了 ,外人說什么都很無力 。
想了想 ,他最后還是出聲安慰大娘:“你看到他們的盔甲了嗎?我從西南邊郡來的 ,我的家鄉那里也有很多邊軍 ,但我從未見過這么好的甲 ,他們會平安回來的 。現在不主動出擊 ,情況可能更壞 ,聽說西北也打起來了 。…您就安心在家里等兒子回來吧 。”
大娘用袖子抹抹臉 ,“對!遲早得打!自從下了大雪我這心就提著 ,打了也好 ,打了也好……”她一邊說一邊逆著人流往城內走去 。
周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呆 ,直到他的同窗喊他 。
“我們還跟出去嗎?”
“算了 ,出了城馬就跑起來了 ,也看不到啥 ,我們逃課出來的還是早點回去吧 。”
“沒事 ,我剛剛看到祭酒了……”
大王出了北城門 ,遠遠回望幽州城 ,一大群的百姓送出了城外 。
他握了握手里幽王劍 ,加快速度往北奔去再沒回頭 。
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們的親人 ,他們一定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
本王會盡快把他們活著帶回來的 ,一定 。
卻說大王下午寫了封信派人送去了上谷關 ,東都侯看見那簡短的信簡直不敢置信 。
換個成年人做出這個決定 ,他覺得沒什么毛病 。可幽王才九歲 ,他居然有這個魄力?
從那天閱兵起 ,他就知道幽王不是池中物 ,他告訴自己這沒什么 ,但是他還是很佩服 。
他從鮮卑手里奪回幽州城有過交手沒錯 ,但當時駐守的城內的主力已經撤了 。鮮卑掠奪了城內的財物跑回了草原 ,只剩不足萬人還在城內 。如今幽州敢于直接北伐 ,不管是為了他爹 ,還是他自己的野心 ,東都侯都是佩服的 。
大家正討論著 ,他家逆子跑進來 ,“爹~讓我回長安吧 !我真的沒有參軍的想法 ,也不是這塊料 ,你把我綁這里有意思么?祖母該想我了!”
東都侯起身就踹過去 ,看看人家兒子 ,再看看他家兒子!
東都侯大逆不道的有點討厭寧德帝了 。
“你是別想回長安了 ,說不定以后你祖母也要來 。我已經派人在幽州尋宅子了 ,不喜歡上谷關也行 ,以后你就在幽州住 。正好幽州有個學宮 ,你給我滾去那里讀書!”
梁賁一聽住幽州立馬想到了幽王 ,去看看幽王行 ,讓他長期住他不干 。
還讀書?
“呵 ,爹真是自信 ,就我這成績哪個正經學宮能要我 。”
東都侯坐回去淡定道:“沒事 ,北境學宮是幽王的 ,你爹和他關系還行 ,想必你去旁聽他會賣上谷關這個面子 。”
梁賁:……
“爹你說真的?”
“千真萬確 。只要……用不了多久 ,等我再想想 ,你祖母和你嫂子說不定也要接來 。”
梁賁驚呆了 ,“為什么?”隨即想到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寧德帝親征的事 ,他壓低聲音道:“難道…爹你覺得皇帝會輸?”
已經坐下的東都侯又起來踹了他一腳!
“你給我滾!還有 ,管住你的嘴!”幸好這里都是自己人 ,這個老二是真的不能放回長安了 。
罵走了梁賁 ,想想九歲的幽王 ,東都侯越發破防 。
瞧瞧人家兒子!
東都侯都回自己屋休息了 ,躺了半晌他又起來了 。
“我們去送送幽王 。”
他喊了武建 ,又帶上了幾個親衛 ,很快幾騎奔出上谷關 。
武建問起 ,他只說 ,“本將軍就去看看幽王帶多少人 ,就敢北伐 。”
武建哈哈大笑 ,“侯爺還是不放心吶!”
“他要是背后有人我也不操心 ,但上次幽州行讓本侯覺得…幽州的事是他自己在做主 。那個丞相做不了他的主 。”到底才九歲 ,東都侯是真有點不放心 。那么好的騎兵 ,可不能折在草原 。
還沒等他們奔到支燕山脈 ,遠遠就見東邊飄來一片黑云速度很快 ,離很遠聽不到聲音 ,要離近了想必是馬蹄如奔雷 。
竟然全部是騎兵!
而且是全甲騎兵!
身邊幾人已經驚呼出聲了 ,武建更是葛仲上身罵了句娘:“xx……這幽王哪來的這家底?!”
“有萬數了 。”
“而且是、全部是他送給我們的那種高頭黑馬!”
“幽王那個白色的大家伙也在其中 ,好家伙比馬還大的塊頭 !”
“二公子之前還問我能不能搞到一只 ,他想要……”
東都侯忽然有點放心了 。
正在全速趕路的大王發現跑在身邊的白澤忽然回頭 ,他跟著回頭只看到幾個騎馬的身影根本看不清臉 。
小棗不用他操心駕馭 ,這貨在馬背上公然翻出地圖 ,那位置應該在幽州邊緣 ,說不定能看到?
大王迅速把最北方的邊緣地帶放大 ,很快就認出了他眼熟的馬 ,他送給東都侯的白金馬和幾匹黑風馬 。
大王低頭在褡褳里掏出他薄荷綠色的手絹 ,這色在一片黑甲里很扎眼吧?
他踩著馬鐙站起來舉起那片綠揮了下示意 ,謝謝你來送我 。
東都侯一眼就看到了 ,他哈哈大笑 ,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