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話可不能這么說,大小姐晃了晃手中的巧克力,一臉無辜:“送義理巧克力,不行嗎?悅奈醬像小狗一樣的護(hù)食反應(yīng)真是可愛呢!”
“我……”上杉悅奈一時語塞,朋友之間情人節(jié)送義理巧克力,在日本確實不算過分,是自己反應(yīng)太大了。
大小姐欣賞著好友強(qiáng)裝鎮(zhèn)定下的慌亂與醋意,又說道:“不過,我只認(rèn)識涼宮君一個男性朋友,這算是情人節(jié)唯一送出去的巧克力了。”
聽到“唯一”這個詞,上杉悅奈心里咯噔了一下,哪個女人都不想讓自己的愛人跟別的女人過于曖昧,更何況還是心懷不軌的閨蜜。
她的醋意越來越濃。
下一秒,涼宮佑當(dāng)著兩個女人的面剝開了巧克力的包裝,掰成兩半,拿著另一半緩緩靠近悅奈粉嫩的嘴唇:“淺川小姐好不容易送過來的,她的心意,我們不能浪費(fèi),悅奈,快嘗嘗。”
剛才還淡定的淺川柚希愣住了,拿著雜志的手不由得握緊,雖然嘴上說著那是義理巧克力,但那其實是自己昨晚好不容易做的本命巧克力。
想起昨晚制作巧克力時燙傷的手指,又看著眼前恩愛的小情侶你一口我一口地品嘗著,大小姐心里五味雜陳,心里空落落的。
混蛋啊!悅奈,我不允許你和你男朋友這么曖昧!
她忍住既羨慕又委屈的心情,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自然:“空氣中彌漫著好濃的戀愛發(fā)酵出的腐臭味,我都想捂著口鼻逃出去了,既然你們倆這么恩愛,沒想著要結(jié)婚嗎?”
話音剛落,大小姐就察覺到氣氛似乎不對勁,上杉悅奈憂傷地垂下了頭。
而涼宮佑順勢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嘆了口氣:“今年是第二年,元宵節(jié)我們?nèi)ソo上杉先生掃墓了。”
淺川柚希瞬間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錯話了,看向悅奈的眼神中滿是同情。
在日本,親人去世后,當(dāng)年不會舉辦大型聚會或過于熱鬧的慶祝儀式。
東北某些地區(qū)的習(xí)俗,還要為長輩守孝三年,三年內(nèi)不許結(jié)婚。
她記得沒錯的話,悅奈的老家就是北海道的,想通后,大小姐連忙站直身體,向悅奈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沒關(guān)系的,也不是你的錯,是我太敏感了。”上杉悅奈從涼宮佑懷里掙脫開,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們兩個能單獨(dú)聊聊嗎?去樓上,就我們兩個。”
涼宮佑表情古怪地看著兩個女人有說有笑地上樓,有時候是真的搞不懂女孩子的心情,索性將之拋在腦后,咬了一口手上還沒吃完的巧克力:“真苦。”
………
書店二樓,悅奈和涼宮佑的臥室內(nèi)。
上杉悅奈雙膝跪地,上身前傾,與地面近乎平行,精心打理的頭發(fā)垂落兩側(cè),額頭幾乎要嵌入地面。
這是日本人求人時最高規(guī)格的禮儀,土下座。
“柚希,求求你了,寬限我?guī)滋欤椰F(xiàn)在真的沒錢還你。”
她以為淺川柚希今天是特意過來要債的,心里格外緊張,只不過在佑君面前沒敢表現(xiàn)出來。
淺川柚希被閨蜜土下座的陣仗嚇了一跳,那些錢她原本就沒打算要,畢竟是上杉伯父的救命錢。
別看大小姐性格偶爾跳脫,愛開玩笑,還對閨蜜的男人有好感,但在正事上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當(dāng)即開口:“悅奈,上杉伯父住院,那份錢是我該出的。”
“柚希,我知道你的好意,但還錢是應(yīng)該的,不然我心里會過意不去,那些錢我一定會想辦法,只是……”上杉悅奈有些猶豫,“可能要晚一點(diǎn)時間給你了。”
佑君不讓她賣書店,還把之前剩的稿費(fèi)都給她了,都是她太沒用了,連累了佑君,上杉悅奈抬頭正視著淺川柚希:“不過,我一定會還上的。”
淺川柚希蹲下將土下座的上杉悅奈扶了起來,伸手捏了捏閨蜜的臉,她嘆了口氣:
“唉,涼宮君之前也是這樣對我說的,算了,隨你們好了,反正收不收錢是我說了算。”
“謝謝你愿意再多給我點(diǎn)時間。”
上杉悅奈粉嫩的臉蛋被大小姐捏得一點(diǎn)兒脾氣都沒有,不如說她本就沒什么脾氣,以前一直擔(dān)心佑君被“拿去抵押”,現(xiàn)在看來大小姐之前似乎是在開玩笑。
她還沒松口氣,又聽淺川柚希說:“其實你心里真過意不去,把涼宮君送過來也是可以的。”
“不行!”上杉悅奈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也不讓大小姐捏她臉了,“我不會拿佑抵債的!”
淺川柚希凝視著悅奈,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悅奈認(rèn)真的樣子還真可愛,放心啦,剛才是開玩笑的,我從來沒有打算讓涼宮抵債。”
“真的?”
“當(dāng)然。”大小姐回答得很干脆,她確實不會拿金錢去威脅涼宮佑,可不代表她沒有打涼宮佑的主意啊。
悅奈還是太天真了。
上杉悅奈狐疑地盯著淺川柚希,顯然心里的警惕并沒有放松多少。
接下來,兩人在臥室里聊了些只有女孩子們才能暢所欲言的話題,幾個月未見而消散了不少的閨蜜情迅速升溫。
從二樓下來后,她們?nèi)栽诹闹鴽鰧m佑聽不懂的話題。
諸如bra太緊了、哪個牌子的化妝品好用、哪種脫毛膏不會讓皮膚過敏之類。
臨分別時,交談終于停止。
淺川柚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著俯身在柜臺上寫著什么的涼宮佑,嘴角挑起一絲笑意:“涼宮君,還有悅奈醬,若是上杉老師的作品能以新人賞的身份出道,舉辦慶祝宴的時候,千萬別忘了我呀。”
兩人并未思考太久,幾乎是同時開口:
“當(dāng)然會邀請淺川小姐。”
“嗯……忘不了。”
“你們兩個還真是默契,話說既然都來到書店了,還是買幾本書再回去吧,正好精神糧倉告急了。”淺川柚希在書架上挑了十幾本喜歡的書,權(quán)當(dāng)照顧書店生意。
不過這些書太重,她一人搬不動,便喊道:“陽子,過來搭把手,嗯?陽子呢?”
這時大小姐才反應(yīng)過來,小助理跑哪去了?
店門口傳來怯怯的聲音:“大,大小姐,我在這兒……”
原來青木陽子根本就沒跟著大小姐進(jìn)書店,此刻,她手里緊攥著從神社求來的護(hù)身符,察覺到?jīng)鰧m佑古怪的視線投來,嚇得慌忙躲到墻后的陰影處。
涼宮佑那天毫無生氣的模樣早已深深刻在青木陽子的腦海里,成了她揮之不去的陰影,看這情形,短時間內(nèi)怕是難以消除恐懼了。
………
東京都,千代田區(qū),紀(jì)尾井町,文藝春秋社情人節(jié)不放假,各個部門正如火如荼地忙碌著。
一間不大的會議室里,空調(diào)暖氣開得十足,熱烘烘的,四位年齡各異的作家坐在柔軟的沙發(fā)上,只聽得見沙沙的翻書聲。
頭發(fā)花白、身著簡樸和服卻身姿挺拔的老者扶了扶老花鏡,手中拿著一份原稿,沉吟道:“嗯,這篇文章寫得有點(diǎn)東西。”
“深田老師,我這兒也有篇不錯的文章。”荒木政之將手中原稿遞過去,與深田亮哉的交換,接著便開始審閱新拿到的文章。
新人賞的評審是個漫長過程,從去年11月截稿到今年2月底,投來的原稿需經(jīng)編輯部初篩,時間跨度長達(dá)4個月。
而終審?fù)ǔV恍枰恢埽伤奈活H具權(quán)威性的中生代作家聯(lián)合審稿。
此次入圍的作品共有五篇。
經(jīng)過近一周的討論,四位老師心中大致有了人選,只是仍存在一些爭議。
深田亮哉堅持自己的判斷:“《返還川殉情》在情節(jié)設(shè)置、角色塑造、文筆風(fēng)格、推理邏輯和創(chuàng)新性上都可圈可點(diǎn),比不少新銳作家的作品都強(qiáng)。”
“我同意深田老師的看法。”四人中唯一的女作家大村繪子點(diǎn)頭,作為新本格派推理小說的中生代代表作家,她見到本派有后起之秀,愛才之心頓起。
“我倒覺得這部短篇小說雖試圖探討愛情與生死等深刻主題,卻流于表面,滿是空洞說教,不太適合作為獲獎作品的典型。”荒木政之皺起眉頭,將煙頭用力碾進(jìn)煙灰缸里。
“荒木老師,我不認(rèn)同。”大村繪子反駁道,“小說將愛情與生死巧妙融入人物命運(yùn)和懸疑情節(jié),每個轉(zhuǎn)折、每處細(xì)節(jié)都在深化主題,絕非空泛說教。”
“好了,既然大家意見不一,那就投票決定吧。”資歷最深的深田亮哉摘下老花鏡,目光掃過另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