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唐宴沉一聲怒喝,聲音中帶著幾分威嚴,卻又不失溫和。
慕卿潯抬眼望去,便見剛才還緊張惱怒的唐宴沉此刻卻已然面色如常。
他目光掃過周圍的百姓,十分自然道:"諸位鄉親,此事確有誤會。我唐宴沉雖為朝廷命官,但也深知禮義廉恥。還請諸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與這位姑娘當面說清。"
慕卿潯手中的磚頭一滯,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她原本以為這位未婚夫會惱羞成怒,沒想到他竟如此沉穩。
果然,是有些心機的!
"既然唐大人愿意給個說法,那我倒要聽聽,你要如何解釋這悔婚一事!"慕卿潯叉腰嘴角微勾,準備看看這人到底要做什么。
唐宴沉微微頷首,轉身對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去,把茶房收拾出來。"
隨后又對著慕卿潯做了個請的手勢,彬彬有禮極了。
"姑娘請隨我來,有什么話,我們進去細說。"
慕卿潯見他這副樣子心中嗤笑,抬腳就要往里走。
"且慢!"唐宴沉眼眸流轉間突然開口,"姑娘既是來討說法的,不如請幾位街坊鄰居作證。免得外人說我唐某人仗勢欺人。"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顯示了他的誠意,又給自己留了個臺階,當真是厲害。
周圍的百姓紛紛點頭稱贊,對這位年輕的進士官印象大為改觀。
慕卿潯暗自點頭,謝緒凌果然沒說錯,這唐宴沉能在朝中站穩腳跟,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的。
很快,幾位德高望重、在人群中有些說服力的街坊也被請進了茶房。
唐宴沉親自為眾人斟茶,舉止得體,不卑不亢,沒有一點為官的架子。
"姑娘,方才在外面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唐宴沉放下茶壺,緩緩說道,"這婚約一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不如這樣,待到夜深人靜,我們再詳談如何?"
他說這話時,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慕卿潯一眼。
慕卿潯也知道此事不疑鬧太大,免得自己落人把柄,但面上卻依舊帶著怒意:"唐大人,你莫不是想拖延時間?"
"姑娘誤會了。"唐宴沉唇角微勾,舉止之間盡是文雅。
"只是有些話,不便當著外人的面說。若姑娘不放心,可以帶個丫鬟作伴。今晚子時,就在城南的醉月樓如何?"
慕卿潯裝作思索片刻,這才勉強點頭:"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丫鬟就不必了,若你今晚敢爽約,我明日就去京兆府告你!"
幾位街坊見事情有了轉機,也沒什么熱鬧可以看了,便紛紛勸慰慕卿潯。
慕卿潯這才"不情不愿"地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回頭瞪了唐宴沉一眼。
心中卻早已是暗喜,謝緒凌這一計果然妙,就算唐宴沉沒有立馬應下婚約也得給她個說法。
殊不知此刻,她身后的唐宴沉卻瞇了瞇眸子,面上早已沒了剛才的溫和,陰郁地望著慕卿潯離開的背影。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城南的街道上人聲鼎沸,各色燈籠將街道照得如同白晝。
醉月樓高聳入云,朱紅色的屋檐,樓前的牌匾上“醉月”二字在燈火映照下熠熠生輝。
慕卿潯緩步走在街上,身著一襲淡青色長裙,發髻簡單挽起,清雅脫俗。
她看著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當真要一個人去?你其實可以找顏墨安排人陪著你的。”謝緒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放心,我自有分寸。”慕卿潯轉身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謝緒凌皺了皺眉:“唐宴沉此人心機深沉,恐怕不會這么簡單就認輸。”
“我知道。”慕卿潯輕笑一聲,“他白日里那般表現,分明是想麻痹我。若是今晚真的只談婚約,那才叫奇怪,我若是多帶一個人,反而會引起他的警惕。”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
謝緒凌聞言輕笑一聲:“你倒是還挺聰明的。”
“那是,本小姐自是有些手段的。”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醉月樓門前。
店小二見是位貴客,連忙迎了上來:“姑娘是來赴約的吧?唐大人已在望月閣等候多時了。”
慕卿潯點點頭,跟著店小二上了樓。
望月閣在醉月樓的最高層,是整個酒樓最好的雅間。
慕卿潯剛一進門,就看見唐宴沉正坐在窗邊望著酒樓不遠處的許愿橋品茶,見她來了,立刻起身相迎。
“姑娘果然守信。”唐宴沉笑容溫和,“請坐。”
慕卿潯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除了他們二人,雅間里還有兩個端茶倒水的小廝。
那兩人看起來普普通通,但眼神閃爍,顯然不是普通的伙計。
她瞇了瞇眸子,心中警惕更深。
“唐大人,現在沒有外人了,不知你要如何解釋這悔婚一事?”慕卿潯開門見山地問道。
唐宴沉給她倒了杯茶,動作優雅:“姑娘何必這般著急?不如先嘗嘗這上等的龍井。”
慕卿潯看著面前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茶水清澈,卻隱約有一絲異樣的香氣,這茶絕對有問題!
她裝作不經意地用袖子拂過茶杯,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渴。”
唐宴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隨即又恢復了溫和的笑容:“既然姑娘執意要談,那我們就說說這婚約的事。”
他話音剛落,那兩個“小廝”突然向門口移動,不動聲色地擋住了退路。
慕卿潯神色不變,只是暗暗攥緊了袖中的暗器。
唐宴沉緩緩開口,聲音溫和卻從中帶著一絲惋惜:“慕姑娘,我們兩家的婚約是兩家父母定下,確實由來已久。但如今局勢變化,慕家已不復往日榮光,而我唐家卻正值蒸蒸日上之時。”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想,姑娘也不愿耽誤我的前程吧?”
慕卿潯冷笑一聲,眼中寒光乍現,心道這人果然沒憋好屁。
“唐大人此言差矣。婚姻大事,豈能因一時得失而輕易更改?雖然我慕家如今已經落寞,但自古以來丈夫對妻子理應不離不棄,怎能因為這些就要退婚?!”
唐宴沉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慕姑娘,你可要想清楚。我今日是給你一個體面退婚的機會。若是你執意不從……”
“那又如何?”慕卿潯打斷他的話,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但實則已有了防備。
“唐大人莫非還想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