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說我父母皆亡,那我在世間可還有什么親近之人?”
“我身居千戶一職,對你們這些小旗官的生活不太了解,但我聽聞你在衛(wèi)所的人緣不錯,還有兩個結拜兄弟。”
“那我平日里的為人如何?”
“盡忠職守,疾惡如仇,立志要剿滅凈土教的反賊,以報父母之仇。”
……
聽著上司聞人瑕的陳述,陳廉蜷縮在地宮的角落里,一時惘然。
作為穿越者,他只繼承了一副英俊的皮囊,過往的記憶全無,只記得姓名和世界觀等信息。
于是,他通過裝失憶,與眼前的女上司幾番交流,大體知道了自己的境況。
前身是大秦王朝泰安府千戶所的小旗官,今日隨同一眾衛(wèi)兵,來到郊外的凈土教據(jù)點剿滅反賊。
鏖戰(zhàn)中,千戶聞人瑕和原來的陳廉遭暗算落入陷阱,掉到了這座地宮里。
而且,不知為何,地宮之內(nèi),兩人的修為都被封印了。
更扎心的是他還身中寒毒,吉爾都快凍縮成負數(shù)了……
陳廉環(huán)顧四周。
這地宮面積不小,約莫有好幾層樓高,除了一座雕像矗立在地宮的上首位置,別無他物。
地宮的四周是錚亮光滑到能映出人影的墻壁,最上面的陷阱入口則已被鐵板封得死死的。
“上輩子如履薄冰,終究沒走到對岸。這輩子倒是上岸了,開局卻要凍死在岸上了。”
陳廉在極度的冷冽中胡思亂想著,眼皮也沉沉耷拉了下來。
“你要是現(xiàn)在睡過去的話,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清亮的女聲悠悠回蕩。
陳廉抬眼看過去。
對面的女子倚靠著雕像底座,手舉火折子,照亮了幽暗的空間。
光暈之下,女子戴著一張遮住上半張面容的銀色面具,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頜和小巧嬌艷的櫻唇,藍色的戰(zhàn)袍綢衫緊貼于身,可見其修長曼妙的曲線。
這便是他的上司,泰安府千戶所的千戶,聞人瑕。
“即便我強撐著不睡去,不也一樣是等死嗎?”陳廉慘笑道。
“再堅持堅持,興許同僚們會找到這里。”聞人瑕說道,但語氣也在發(fā)虛。
幽幽一嘆,她又道:“說說話吧,能保持些清醒,興許還能想到脫困的法子,畢竟你之前就曾潛入這據(jù)點刺探過,沒準知道這地宮的蹊蹺。”
陳廉覺得內(nèi)臟和血液都仿佛冰封住了,只能勉強翕動嘴唇道:“大人,念在卑職我勞苦功高,可否滿足我一個小要求?”
“你說。”
“給我點溫暖可行?”
“???”
陳廉沒再吱聲,看向了聞人瑕手持的火折子。
其實他是想邀請聞人瑕一起貼貼的。
聞人瑕的目光略微閃動,頓時知曉他是想通過這點火苗獲得些許溫暖。
“過來吧。”
得到應允,陳廉便扶著墻壁艱難地站起來。
在靠近光源的同時,他也依稀看清了聞人瑕背后的雕像。
五色蓮花臺上,赫然是一尊高達十米、背身朝前的“凈土娘娘”巨神像!
凈土教大致就是一個民間造反組織,以宗教蠱惑人心,以暴力對抗朝廷。
而凈土娘娘則是凈土教供奉的神仙,與眾多神仙雕像不同的特征是以背示人。
正當陳廉好奇凈土娘娘的“真容”時,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五道絢爛的光彩。
紅、紫、綠、黃、黑……恰好是凈土娘娘腳下五色蓮花的顏色!
沒等陳廉回過神,一個面板就突兀的呈現(xiàn)在了視野中!
【凈土地宮機緣】
【福:依照福祿壽喜財?shù)捻樞蜿_五色蓮花臺的蓮花瓣,令凈土娘娘回頭,可脫困】
【祿:無】
【壽:無】
【喜:無】
【財:無】
…
……
這——是穿越的標配福利:系統(tǒng)外掛?
陳廉大為驚疑,一度懷疑是不是身體瀕臨枯竭時產(chǎn)生的幻覺。
但眼看面板始終清晰,陳廉便不再遲疑,照系統(tǒng)說的做,總好過在這等死。
他走到了五色蓮花臺前,仔細打量雕像,同時問道:“這凈土娘娘的雕像,為何要以背示人?”
“這你也不記得了?”聞人瑕沉吟道:“根據(jù)凈土教的教典《凈土寶典》,寓意是眾生皆苦,娘娘不忍直視人間的慘象。”
“那五色蓮花臺呢?”
“五色蓮花意寓著福祿壽喜財,若是一個人虔誠叩拜,凈土娘娘便會回頭,賜予這五道機緣。”
聞人瑕說完后輕笑了一下:“當然這都是邪教蠱惑人心的謠言,若是人人只需拜拜凈土娘娘便能獲得這些好處,又何必起事造反呢。”
陳廉一邊聽著,一邊伸手擺弄著最近的紅色蓮花瓣,卻是紋絲不動。
聞人瑕看在眼里,道:“你是不是以為這蓮花臺暗藏機關?我剛剛試過了,沒用。”
陳廉又看了眼面板的提示,道:“福祿壽喜財,分別對應著什么顏色?”
聞人瑕一怔,想了想后說道:“福意寓著紫氣東來,那理應對應著紫色了。”
“紫色……”
陳廉繞著蓮花臺走了半圈,看到了紫色蓮花瓣。
他再次伸出手握住了這片花瓣,嘗試往外掰,這次果然掰動了!
只是阻力太大,陳廉擠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掰開了。
下一刻,蓮花臺發(fā)出了齒輪轉動的聲響,開始緩緩轉動!
聞人瑕霍地站起來,仰頭看著雕像轉動了一些角度!
“想必,按照福祿壽財喜相對應的顏色,來依次掰開蓮花瓣,便能讓凈土娘娘轉身回頭了。”陳廉分析道。
“只要娘娘肯回頭,那么我們或許就能脫困!”聞人瑕恍然之后,當即神情振奮:“讓我再想想祿對應的顏色是什么?對了,黃色象征著地位尊貴,那就是祿!”
陳廉又找到了黃色蓮花瓣,但這次再想掰開卻是心有余力不足。
“我渾身發(fā)寒,使不上力了。”陳廉喘息道。
“我的丹田氣海也被鎖住了,無法動用內(nèi)力。”聞人瑕也試著掰了一下蓮花瓣,跟著無奈。
不過她并沒氣餒,藏在面具后的妙目一轉,微微閃動。
眼神起初有些遲疑,但漸漸轉為堅定,最后,她一咬唇瓣說道:“把眼睛閉上。”
陳廉雖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隨即,他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緊接著,他的手被聞人瑕拉起,往前……貼在了一個柔軟溫滑的“物體”上!
他下意識地按了按,就聽到聞人瑕含著羞怒說道:“別動!手掌攤開!”
陳廉趕忙罷手,但仍不禁心馳神搖。
他清楚,手掌緊貼的位置是聞人瑕的丹田處!
還是無阻隔接觸!
這是要利用丹田氣海的運行,迸發(fā)出熱量,通過掌心傳導給自己,壓制自己體內(nèi)的寒氣。
果然,即便丹田氣海被鎖住了,但內(nèi)部的運行依舊無恙。
很快一股股熱流便匯入掌心,流通到四肢百體,直至五臟六腑。
那股刺骨的森寒消散了,身體也大致恢復了正常。
“一起發(fā)力。”
聞人瑕挪開了他的手,并快速地拉下了衣衫。
陳廉瞥了眼她露出的紅潤臉頰,便與她一起繼續(xù)掰動紫色蓮花瓣。
隨之,蓮花臺繼續(xù)轉動,凈土娘娘也繼續(xù)轉身。
“壽,代表生命與健康,那應該是綠色。”
“那喜應該就是紅色了,紅紅火火。”
“最后的財,按照五行的說法,水即是財,而黑色屬水!”
按照這個順序,五色蓮花臺的花瓣全部被掰開了。
而陳廉也精疲力盡地癱坐在地上,看著雕像轉到了正面。
只見凈土娘娘的面容被刻畫出悲憫的神情,栩栩如生。
來不及細看,地宮內(nèi)響起了沉重的機括聲!
他和聞人瑕同時仰頭,恰好看見陷阱的鐵板正緩緩打開!
一道星光從天瀉下。
“丹田氣海……可以了!”
聞人瑕大喜過望,調(diào)試了一下內(nèi)力,便抓起陳廉就往入口而去。
就當陳廉準備迎接看清這世界的第一眼,冷不丁地感到聞人瑕的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摸了一下。
瞬間一陣暈眩,意識驟然消散而去。
……
聞人瑕的足尖輕點地面,身姿飄逸地落到地上。
當她將陳廉放下來時,前面就跑來了兩個鐵衣玄胄的衛(wèi)兵。
“是誰在那……啊!千戶大人!”
“卑職營救來遲,望大人恕罪!”
聞人瑕卓然而立,冷冷的看著兩人,道:“現(xiàn)在這的情況如何?”
“回大人,反賊基本剿滅完畢……咦,大人腳邊的那人似乎也是反賊?!”兩個衛(wèi)兵注意到了昏迷的陳廉。
“對,當時本官追殺這反賊,被他暗算,與他一起跌落陷阱之中……現(xiàn)在他挨了我的寒冥掌,命不久矣了。”聞人瑕居高臨下地看著陳廉,眸光復雜。
“該死的反賊,卑職這就抓他回去嚴刑拷問!”
“沒用,他摔下去時摔壞腦子失憶了。”聞人瑕的嘴角一翹,頗有些譏誚之意:“本官誆騙他是自己人,他不僅信了,還協(xié)助本官逃出生天,怪有意思的呵。”
兩個衛(wèi)兵驚愕不已:“既已失憶,那當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呢……”聞人瑕抬起修長的食指,指尖輕點銀色面具的鼻尖。
當她的指尖徹底定在面具上時,眼中閃過了決然之色,道:“本官決定將計就計、營造假象,讓他以為是咱們的人,作為誘餌,誘出潛藏在泰安府的凈土教反賊。”
不理兩個衛(wèi)兵的悚然表情,聞人瑕又問道:“對了,你倆叫什么?”
兩個衛(wèi)兵相覷了一眼,振聲回道:
“龐靖忠。”
“姜世生。”
“好,從此刻開始,你們仨便是結拜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