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陳廉完成了脫皮換骨,理論上也無法生抗這強厚凌厲的罡氣刃。
但幸好他按照系統(tǒng)的提示,提前服用了聞人瑕給的純陽丹,激發(fā)了炎煌獸的元神靈力,從而輔助他內力瞬間暴漲,附著在皮表之上,破解了這場殺機!
那一幕僅在瞬息之間,凌云霄也看得不算真切,加上戰(zhàn)事在前,就撇下陳廉和聞人瑕,繼續(xù)追殺陸泰。
此刻,戰(zhàn)場的局勢,也在瞬息變幻著。
陸泰在放完大招后,就第一時間撤離,率著本部的黑甲軍結束攻城,開始撤退。
其他的叛軍眼看行省援軍即將抵達,意識到事不可為,也只能暫時鳴金收兵。
很快的,叛軍猶如退潮的海浪,逐漸遠離了泰安城。
直到兩刻鐘后,雙方終于互相脫離。
凌云霄、聞人瑕倒是想乘勝追擊,奈何實力不允許。
這一輪攻防戰(zhàn),雙方互有損傷,雖說叛軍由于攻城的劣勢,傷亡相對較多,但兵力基數本就少的官軍此經一疫后,傷亡比例無疑更高。
因此行省援軍的到來,也僅是起到了增援補充的作用,根本無力對叛軍發(fā)起反擊。
到了中夜時分,叛軍回歸營寨,繼續(xù)呈對峙的局面。
而此時,衛(wèi)指揮使凌云霄已經接過了泰安城的軍務指揮權。
凌云霄做完了善后工作,確認暫時無礙了,這才去找到了聞人瑕。
聞人瑕正呆在城樓上,巡邏完之后,她支撐不住,就在此運功調理丹田氣海。
剛剛的鏖戰(zhàn),她已經耗盡了內力,后面眼看陳廉危難,又強行透支了丹田氣海,導致了元氣大傷。
“如何?”
凌云霄走過來問道。
聞人瑕睜開眼,就咬著牙關要站起來行禮。
“行了,師妹,你我之間何須這些禮節(jié)。”凌云霄伸出一只手做了個虛抬的手勢。
接著,他用含著關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聞人瑕,就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瓷瓶遞過去:“你傷了丹田氣海,最少一個月內無法動用內力,務必要好好休養(yǎng),萬一恢復得不好,你這一生的修行都得廢了。”
“如今戰(zhàn)事告急,我起初都做好了為城赴死的打算,如今還能撿回性命已屬萬幸了。”聞人瑕接過瓷瓶,知道里面是療傷藥,嘴上輕輕舒了一口氣:“我與城中官兵,還有百姓們,謝過師兄你的及時支援了。”
“盡職罷了,誰都沒想到這次叛軍會糾集這么大的陣仗,還好,我當時聽聞第一路叛軍出現時就預感到不祥,于是提前率著本部兵馬趕來馳援,否則按正常來說,我最快也要明天這時候才能到。”
凌云霄的臉色忽然顯得玩味:“不過最關鍵的還是叛軍在城外駐扎了幾天,拖到今日才攻城……話說這是為何?”
“因為我用了反間計……不對,這計策是陳廉想出來的。”聞人瑕開始講述陳廉如何設計搞亂叛軍內部的手段。
凌云霄安靜聽著,臉上的驚奇之色愈發(fā)濃郁。
“這小子倒真是足智多謀,一番巧妙運作,就把叛軍幾個頭目弄得互相猜忌。”凌云霄頷首贊嘆道。
“對,這次能守住泰安城,他也得記一大功。”聞人瑕借機想給陳廉表功,好爭取洗白身份。
“的確,而且還與我們一起奮勇殺敵,在危急關頭替你擋刀。”
凌云霄站在欄桿旁,俯瞰看著城墻上的一角。
那里,陳廉正和許多兵卒一起躺著歇息,有說有笑。
聞人瑕亦是感念深刻。
當時她已喪失了戰(zhàn)斗力,在黑光刀刃的鋒芒下,多虧有陳廉挺身而出護住了她,否則當場就得交代在那。
“他是怎么做到的?當初你遞來的書信里,說過他還僅是養(yǎng)精蓄氣的階段,根本沒可能擋住那些刀刃的。”凌云霄忽然問道。
當初,聞人瑕設下忽悠陳廉的全員騙局,是經過了上報備案的程序,獲得了凌云霄這位衛(wèi)指揮使的同意才實施的,因此對于陳廉的情況,凌云霄也很清楚。
“不止如此,在你來之前,他就斬殺了許多登城的叛軍,還擊潰了陸泰的罡氣結界。”聞人瑕的眼中也閃現出困惑:“當時你在巡視時,我也曾問過他,他說他已完成了脫皮換骨。”
聞言,凌云霄不由詫異動容,試探道:“你給他淬體了?”
聞人瑕搖頭:“別說淬體藥,連淬體的功法都沒教過他。”
“那就怪了,他對此是如何解釋的?”
“他說是前陣子,在浩典閣里閱讀趙白的著書,感知并契合了趙白的意念,從而領悟到了一些招式。”
“趙白的著書,莫非是那本《蠢豬都能學會的元神出竅法訣》?”
“不錯,比如第一篇{五禽六獸之觀想筆錄},他就從中學到了五禽六獸拳法,于是他練著練著,就突然脫皮換骨了。”
聞人瑕說到這,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也對這個原因有些狐疑。
“我倒是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凌云霄若有所思地說道:“五禽六獸拳法是閆文清大先生所創(chuàng),對軀體乃至五臟都有不錯的淬煉效果,先前有些人長年累月的修行這拳法也完成了脫皮換骨,比如趙白先生。”
“而趙白先生在此基礎上又添加了許多自己的感悟,那小子能感知解析趙白留在書里的意念,并成功契合,于是因此破境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他這脫皮換骨的效果未免太好了,居然能徒手接住那些罡氣所化的刀刃,我印象里,也只有淬體金身丹有這么出眾的效果。”
最后,凌云霄苦笑道:“只能說這小反賊的天賦和機緣真不錯。”
“是啊,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幾起凈土教的案子,也都是他破解的。”聞人瑕感嘆道。
“但……”凌云霄忽然語氣一寒:“他依舊得死。”
聞人瑕又驚又怔,道:“師兄,一定要這樣嗎?”
“師妹,你是對這反賊心軟了,乃至心存感激了?”
凌云霄重新背負起了雙手,沉聲道:“我當初就提醒過你,對這小反賊,是能利用就用,一旦察覺到他記憶恢復了,就該立刻誅殺,而你居然留他到現在。”
“師兄,人非草木,這個人的品行確實不錯,而且出力甚多……”聞人瑕嘗試周旋。
“品行再好,天賦再好,都改變不了他的反賊身份!”凌云霄顯得冷漠又理性:“知不知道,此事是我一直替你壓著,若是傳到按察使司那邊,你的麻煩就兜不住了。”
“而且我猜想接下來幾日,朝廷可能也會派欽差過來督戰(zhàn),若是讓欽差知道了你這般鋌而走險,師兄我都保不住你。”
“當初是我向朝廷舉薦你來泰安城的,我就有義務確保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京都,否則我無顏見老師他們。”
略微停頓了一下,凌云霄語氣轉淡:“你只管安心休養(yǎng),戰(zhàn)事交給我,那個小反賊也交給我。”
聞人瑕的心思猛然一沉。
她很了解凌云霄。
說話做事,看似溫文爾雅、通情達理,但同時也是心硬如鐵、果敢冷酷。
可以這么概括,這個人做事情,完全是按照極度理性的思維。
否則這人憑什么年紀輕輕就成為了衛(wèi)指揮使,大秦如今最年輕的正三品!
凌云霄現在這么說了,就等于沒有商量的余地,是一定要結果陳廉的性命!
“可是,我還想利用他施展緩兵之計的。”聞人瑕也只能嘗試從理性的角度來求情。
“就是讓那小子以圣子轉世的身份,繼續(xù)引發(fā)叛軍的內訌?”凌云霄輕輕一笑:“但你的設想太過理想化了,變數太大,軍機大事的主動權豈能拱手讓給敵方。”
說罷,凌云霄撂下一句“此事交由本官定奪”,就轉身出去了。
聞人瑕的氣息喘得更粗重了,緊緊攥著手里的瓷瓶。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陳廉毅然決然擋在身前的畫面。
然后一路回溯,又想起了兩人在地宮中脫困的事。
還有那擋在她身前的奮不顧身……
聞人瑕走到欄桿前,凝視著沐浴在陽光下打瞌睡的陳廉,眼神從迷惘轉變?yōu)閳远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