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好眼力!你是怎么看出來,這憨蛋兒同我一樣也是個煉器師的?”
脫了【困仙符】束縛的苑陶,心中的緊張感終是褪去了些,但依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他嘴上和陸瑾搭話,眼睛卻瞄著對方身側(cè)那臺牙尖嘴利的機關(guān)獸。
‘這機關(guān)獸不對頭啊……仔細(xì)一想,之前羅天大醮比試的時候,它不是被張靈玉一掌拍得卡了殼么?’
‘我那【睚眥】全力一擊,難道還不如張靈玉這小娃子拍一掌么?怎么可能!’
觀察了一番后,老苑頭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但卻沒作出什么異樣表情,而是把手自然地伸進了褲兜里,摩搓著兜里的一張紙人。
‘難對付就難對付了,有準(zhǔn)備就有準(zhǔn)備吧,今天的局已經(jīng)設(shè)下,就等你陸老爺上桌兒了!’
‘接下來得加把火力,把這陸老爺激引到那四個臭糟頭那里。嘿嘿……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是該說苑陶的演技不錯,心中雖然暗喜,臉上卻仍舊是一副踢到鐵板的衰樣兒,讓陸瑾、張靈玉二人完全沒看出來。
陸瑾陸老爺子見他發(fā)問,便洋洋灑灑,十分輕松地捏了捏肩膀,回答道:“多新鮮啊?你這水平、天賦,幾十年也就如此,大半輩子就琢磨在那【龍九子】上了。”
“【螭吻】被破,你卻還能有第二件護身法器傍著,也無非是其他煉器師給你的。”
“你身邊的傻小子心思呆滯,用起法器來倒像個‘老掌柜’,再配上那稀奇古怪的水槍,猜出身份很難么?”
苑陶聽后,也不禁露出得意地笑容,向陸瑾舉起大拇指,說道:“不愧是陸老爺子,一把年紀(jì)了,眼光當(dāng)真論得上是老辣。”
“不過,你有一句話說錯了。我這輩子琢磨的最好的,不是我那【龍九子】,而是這憨蛋兒。”
說到這兒,他笑聲一斂,又轉(zhuǎn)冷聲道:“可煉器師修得再好,也比不過那些玩【神機】的心黑,竟然敢把槍塞到【神機】造物的身子里。”
“一介修行中人竟然用起了火器,真是一點兒面皮都不要了。”
陸瑾聽后,完全沒有半點兒替后輩‘慚愧’的意思,說道:“我倒是覺得不錯,對付你們這幫人,當(dāng)是有什么用什么。”
即便是苑陶這老江湖,聽到這話竟然也氣得有些發(fā)笑,說道:“行啊,陸老爺子,夠狠!”
說罷,他便轉(zhuǎn)過頭去,急招呼著那憨蛋兒說道:“快點,快點!把疾走兔爺拿出來!”
“別磨磨蹭蹭的!”
憨蛋聽后,先是瞪著大眼睛摸了摸短頭茬,隨后像是海綿寶寶里那派大星般,憨憨地小聲道:“不和狗狗玩了?它不會傷心么?”
苑陶聽到這話,差點一口急火攻心,說道:“sunny媽的頭!”
“還不快點拿!”
那憨蛋兒被罵后有些悻悻然,便用那癡肥的手從隨身的挎布包里,掏出了兩雙‘不吃香菜’級美女才愛用的拖鞋。
趁著陸瑾、張靈玉防備著‘新道具’時,這煉器二人組便把拖鞋給換上了。
苑陶換上‘香香軟軟’的新鞋后,心中好似生出了底氣一般,對著陸瑾說道:“嘿,陸老爺,我這是看出來了,您這是針對我們?nèi)园 ?/p>
“要說我們這全性,的確也是招人恨,好事沒多少,壞事沒少做,可卻真沒招惹你們陸家啊!”
說到這兒,老苑頭又故作恍然大悟狀,放大了聲音說道:“我說呢,不就是因為……你師傅那點兒破事兒么?我聽我爹說過。”
“要我說,還是你師傅太過小心眼兒了,這心性怎還好意思叫什么……叫什么來著了?”
“哦!叫那勞什子大盈仙人!怎么能好意思呢?嘿嘿!”
對面那苑老頭話音剛落下,靈玉真人就見到身旁的陸瑾渾身殺意暴漲,頃刻間膚、發(fā)、眼都轉(zhuǎn)為了白色。
隨后,他又聽到陸瑾大喝一聲,便沖了出去:“去你媽的!不準(zhǔn)用你的臭嘴侮辱我的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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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老爺子被徹底激怒,欲把“長鳴野干”之子的長舌頭給扽出來時,后山道殿群那邊,也是打得熱火朝天。
本來嘛,今天該是全性圍攻龍虎山的‘活動日’,可就因為某位莫名其妙亂入的日本異人,整場攻山行動都變了味兒。
……
在全性一門用出了各種奇異詭絕的招式后,的確暫時將那日本人給壓制住了,但時間……很短暫。
那被廖鐵頭的【混元鐵頭功】撞飛了二三十米遠(yuǎn)的木下廣十郎,僅是緩了三、四息便起了身。
隨后,他并沒有急著反擊,而是在頭、胸、腿三段身軀處,都催生出瘋狂生長的肉芽來,并使之飛扎進了周圍地面。
咕嚕!咕嚕!
只見他那刺進地里的肉芽,恍若成了蚊蟲的口器一般,瘋狂地向大地吮吸著。
鼓脹收縮間,那細(xì)密的針刺肉芽便將汲取到的養(yǎng)分,順著脈絡(luò)鼓鼓囊囊地運回了那位‘木下’的體內(nèi)。
僅僅八、九個呼吸過去,墻壁倒塌的煙塵仍舊揮漫在空中時,木下廣十郎那干癟至奄奄一息的身軀,就仿佛重獲了新生,再度鼓脹起來,并充滿了活力。
就連附在他身上吸取陽氣的長舌鬼,亦像是‘雞犬升天’般,吃滿飽脹成了一個球,并最終炁滿炸裂開來。
又過了三息,那‘木下’大抵是吸夠了,便將撒出去的肉芽全數(shù)從龜裂的地面收回,旋即就往全性這伙人的密集之處沖去。
只短短幾個回合打去,他便揮著甩肉芽鞭子,把周身十?dāng)?shù)米的全性全都拍飛斥退,并將數(shù)人打成了重傷。
……
就在這日本人持續(xù)肆虐,將全性的陣型撕扯出了一個大口子時……
嘭!嘭!嘭!嘭!
十余枚巨型土塊被念動力從地面上拔起,并如炮彈般依次砸向了正對全性作威作福的木下廣十郎。
“念動力組,不要間斷!繼續(xù)給我砸!”
徐四看著被飛石砸擊阻撓住的‘日本怪物’,不禁舔了舔干癟的嘴唇,隨后便向著自己帶來的人馬大聲吼道。
隨著他的命令下達,哪都通的十余名念動力異人便匯得更加密集了,開始大批量、不間斷地投射飛石。
與此同時,更有五、六名哪都通的術(shù)士異人,用起了【奇門遁甲】的坤位咒法【亭臺樓閣】——他們將‘念動力組’腳下的地面不斷抬升,形成了一片二十余米高的城墻。
見自己的手下開始了流程‘技戰(zhàn)術(shù)’,徐四便放下心來,將指揮工作交給了手下,自己則站到了一旁觀察了起來。
‘如果我那胡思亂想沒錯的話……’
‘全性什么的都無所謂了,必須在那個大爺亂玩兒之前,先把這個日本人解決掉!’
……
哪都通的出手可謂十分突然,別說龍虎山了,就算是全性的那幫‘?dāng)囀汗鳌加行┮馔狻?/p>
可話又說回來,雖然全性、龍虎山均未看懂哪都通出手的原因,亦未搞懂那日本人混過來的目的……
但,也不妨礙他們眨眼間便稀里糊涂的摒棄前嫌,結(jié)成臨時‘同盟’。
這人先拍了龍虎山道士一掌,還和全性打了個熱鬧,更重要的還是個日本人……
先合起來打他,不是挺正常么?
……
一時間,龍虎山、全性、哪都通三方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全力開始圍殺那日本人。
跳頂在那最前端的,便是龍虎山兩位熟稔金光咒的道長,以及全性中以廖鐵頭為首的兩位橫練達人。
嘭!
見那四人向自己沖來,那木下廣十郎先是一個蹲步,隨后一腳前探,兩雙臂、四只手直接化為鐵色肉刃,掄身劈斬了下來。
鐺!鐺!鐺!鐺!
他一傾身子,便同時打向了眼前四位高手,雖被橫練、金光咒全都擋住,卻搖著身子開始了高速旋轉(zhuǎn)。
唰!
‘木下’仿佛一顆旋帶著刀刃的肉陀螺,接連的旋轉(zhuǎn)把這幾位直接刷飛了出去。
不僅如此,那從遠(yuǎn)處高臺射來的巨巖,同樣被他攪了個粉碎。
轟!
一位加入了公司的火德宗員工,在遠(yuǎn)處直接蓄起了力道,直接雙手合十后放出一記【金烏爆炎】,那巨大的沖勁將那木下廣十郎沖了個踉蹌。
“嗬嗬!”
感受著身軀發(fā)生的部分焦化,木下并未在意,而是邪笑著伸手捂了捂肋部。
待他那手一抿,那被火焰燒焦的邊緣之處便生出了些奇詭的肉芽來,并開始逐步修復(fù)傷勢。
……
在沒人注意之處,一位戴著針織帽的蘭色短發(fā)女子,看著幾百米外張狂無比的日本人,露出了‘覺得有趣’的笑容。
隨后,她不急不躁,拎著個破鐵片子,慢悠悠地擠開只能當(dāng)觀眾的‘弱者’們,向那日本人走去。
……
木下廣十郎的手段其實殺傷性不大,左右不過是把身子當(dāng)作兵刃去甩打,偶爾作暗器襲人罩門。
但這個人的惡心之處,便在于恢復(fù)力極強,肉身極硬,尋常刀兵術(shù)法傷他不得。
如今,羅天大醮的青年才俊們都離了場,全性、龍虎山的高手都在山路中段互相捉對拼殺著,還真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當(dāng)大王”的尷尬局面。
木下知曉面前這幫人沒甚破他的手段,本還謹(jǐn)慎些的面貌徹底放開,說道:“一組の廃物、雑種!(一幫雜種廢物)”
隨后,他便將身子攤開,一聲爆喝:“啊!”
伴著他的怒吼,其周身再度長出了無數(shù)嫩之又嫩、細(xì)之又細(xì)的肉芽來,且比最開始攻襲刀、槍、劍、戟那幾位時更加迅速。
唰!唰!唰!唰!唰!
他渾身一抖擻,那些肉芽便都掉轉(zhuǎn)了方向,往周身對手探去。
隨后,他再一用勁,肉芽便如鋼針暗器般,轉(zhuǎn)化玄色,突了肉刺出來,又直勾勾地往眼前的全性、龍虎山道士竄襲擊了過去。
一時間,便有二三十人因躲閃不及,被肉芽穿胸而過,又被勾蕩著甩到了空中,狠狠掄砸在了地面上,清出了場地。
一擊雖成,那木下廣十郎卻也是狠狠喘息了幾口,隨后就又看向了由術(shù)士們臨時搭建的高土墻,以及還在上面拋投土石砸出的念動力異人們。
“エネルギーを充填しましょう!(就拿你們填充能量吧)”
刷!
他的肉芽再次飛出,宛若飛索一般,勾抓在了土墻上,隨后將他拉往墻頭。
嘭!
在用后肩肉刃劈斬了數(shù)個土河車所化的土龍后,他便到了墻頭上,揮手間便崩出了肉芽將十余位哪都通的念動力者捆了起來。
待這十多人被抓至其胸前,像掛魚獵一樣掛著時,那木下廣十郎的腹部竟然不規(guī)則地撕裂張開,露出多層重迭的尖銳齒狀結(jié)構(gòu),像是捕蠅草一般……
其內(nèi)部泛著黏液的粉紅濕滑光澤,甚至能看到蠕動的觸須狀組織,恍若一張巨口。
看那駕駛,便是要將這些人直接塞進腹嘴里。
……
說句實話,劉克對于【全性】,并沒有太大的惡感。他不認(rèn)為只要加入了全性一門,就算是‘壞人’。
在這一點上,他和哪都通的理念卻也是‘不謀而合’。
雖然說……哪都通的打擊對象往往都是全性門人,但絕大多數(shù)‘打處’行動,都是對事兒而不對人的。
所以,當(dāng)他最開始通過無人機提供的高空視野,看見全性那幫‘搗蛋鬼’因那日本怪人的一輪肉芽齊射而倒伏成片時,整個眼睛都微微瞇了起來。
他就有些……覺得很不爽。
畢竟……如果說全性這伙人是對手的話,那么這個日本人,怎么看都該算作【敵人】。
好在,全性也不是吃素的,運起手段后,直接給了那日本人一套強有力的還擊。
那般攻擊也是行云流水,讓劉克看的舒爽不已,已經(jīng)坐起來的身子又躺回了行軍床上。
再兼哪都通、龍虎山在徐老四的帶動下也加入了攻勢,劉克的心便放了下來,恢復(fù)到了看抗日神劇的心態(tài)。
可三分鐘不到,見‘鏡頭’里那日本怪人竟又張狂了起來,還有要吞人的架勢,劉克只覺得血氣在止不住地往脖領(lǐng)、往面門、往眼睛處涌。
他有點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