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高跟鞋底踩到一灘黏膩,幾乎是瞬間,刺鼻的臭雞蛋味自下而上沖進鼻腔,云旌險些吐了。
她低頭一看,一只渾身流膿滿是腐肉的怨鬼正蹲在左手邊的草叢里瞅著她嘿嘿笑呢。
下一秒,怨鬼兩腿蹬地,跳躍到半空,猶如一只巨型青蛙,它張開雙臂,眼看就要抱住云旌——
咚!
一道湖藍(lán)色屏障拔地而起,將云旌護在其中,屏障之上,怨鬼像摔爛的西瓜,汁水四濺。
“哪來的這么惡心的鬼?”云旌皺眉。
周聿琛懶懶道:“比這惡心的鬼有的是,反倒像我這么帥的很少,你以前沒見過嗎?”
“我以前……”
云旌一頓,突然反應(yīng)過來,在嫁到閻家之前,她確實沒見過怨鬼精怪,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是非常不正常的。
天道氣運枯竭,怨念叢生,鬼怪橫行,但結(jié)婚那晚的黃皮子還有死鬼周聿琛,都是她十八年以來第一次接觸到的‘新鮮事物’。
難道……只有周聿琛在她身邊她才能開啟陰陽眼!?
不是吧天道,你真把我整成小趴菜了!?
“別走神!”周聿琛語氣嚴(yán)肅。
云旌回過神,看到撞得稀碎的怨鬼,正聚集成團緩慢蓄力,已將湖藍(lán)色屏障壓得扭曲變形。
“我快撐不住了!”
聞言,云旌側(cè)身躲閃,湖藍(lán)色屏障瞬間化作螢光碎了一地,由各種爛肉組成的球形怨鬼轱轆到草坪上,留下一道寬寬的黃色痕跡。
撲空后,怨鬼緊急剎車,掉頭看到云旌,一個猛子再度朝她滾來。
嗖,嗖,嗖嗖嗖——
數(shù)枚銀針破空而出,球形怨鬼左躲右閃,嘿嘿怪笑。
死手,扔準(zhǔn)點??!
云旌大罵,后悔當(dāng)初沒拿活靶子練習(xí)。
怨鬼加速滾到她腳邊,張開大嘴就要咬她。
云旌抬腿就是一腳,怨鬼跟足球似的被踢到遠(yuǎn)處,落地后轉(zhuǎn)了好幾圈,東倒西歪,暈頭轉(zhuǎn)向。
“癩蛤蟆還想吃唐僧肉!”云旌大喝,“我看你是活膩歪了?!?/p>
她伸手召出凈魂幡,怨鬼的死前記憶洶涌而來:
“化療太痛苦了!”“我的頭發(fā)!我的頭發(f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數(shù)不清的呻吟聲、痛哭聲,一股腦地鉆進她腦子里。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個年齡段的都有,他們個個瘦骨嶙峋,被病痛折磨得幾近發(fā)瘋。
這是什么?
轉(zhuǎn)眼間,怨氣凈化完成,記憶結(jié)束。
原本的怨鬼化作一縷青煙,隨風(fēng)消散。
怪了,不光涉及多人,被凈化后還沒去投胎。
“有土腥味,它的本體在地下。”周聿琛說。
云旌仔細(xì)聞了聞,沒有聞到任何氣味。
這死鬼什么鼻子,這么靈?
隨著周聿琛的指引,她一路來到門外。
又是門外?
云旌眼神微張,原以為會和閻家一樣,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怨鬼,但她多慮了,院子外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
“門下,地里,一尺深。”
云旌看著腳底的大理石地面,都?xì)庑α恕?/p>
沒轍,搬吧,誰讓她力氣大呢。
幸虧云家落魄,唯有的三五個傭人都在房間里伺候著,沒人管她。
正撅著屁股使勁呢,身后突然傳來一溫柔女聲:“您好,請問您這是?”
云旌轉(zhuǎn)頭,一身穿月白旗袍,扶風(fēng)弱柳的女孩映入眼簾,正蹙眉看她。
“今天云家大小姐帶姑爺回門,不方便待客,請回吧。”
云旌想盡快把地下的東西挖出來,直接下了逐客令。
“云家大小姐?”女孩眉頭蹙得更緊了。
云旌看著她,莫名覺得不對勁……這該不會是云婷吧?
雖然她沒見過云婷,但關(guān)于這個云家大小姐的傳聞可沒少聽,全是一水的夸贊,大家閨秀,蕙質(zhì)蘭心,溫婉柔順……
幾乎是女性所有美好品格的代名詞。
但她都提前給沈枝意打過招呼了,云婷一大早就被云氏夫婦支走了,怎么可能會回來?
“我沒記錯的話,云家應(yīng)該只有我一個女兒?!?/p>
云婷面帶恬笑,輕輕柔柔地戳破了她的謊言。
“呦,正主來了,”
周聿琛看熱鬧不嫌事大,“閻承呢?閻承快來,豬八戒背媳婦,背到哪個是哪個了!”
云旌閉上眼,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這死鬼的嘴給縫上。
“婷婷,原來你在這?!?/p>
說曹操曹操到,閻承正緩步朝這邊走來。
云婷微微側(cè)臉,視線越過云旌看向她身后的閻承,云旌夾在中間,腦子都快轉(zhuǎn)冒煙了。
因為替嫁,她才能從云氏夫婦手里要來慈幼堂的所有權(quán),這要是被拆穿,以云氏夫婦那偽善的性格,還不得跟她扯皮?
云婷看著走近的閻承,輕聲細(xì)語道:“我們認(rèn)識嗎?”
閻承皺了皺眉,禮貌性地朝她頷首,轉(zhuǎn)而對向云旌:“婷婷,這位是?”
太陽刺眼,云旌手心發(fā)汗。
“你也叫婷婷?”
云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有緣。”
“也?”閻承抬眼,正式道,“我妻子是杏林齋千金云婷,請問你是?”
“閻承!”云旌想要制止,但已經(jīng)來不及。
這一刻,連樹上叫得不知死活的夏蟬都安靜了。
云婷站在陽光里,素凈的旗袍襯得她格外單薄,一聲極輕的響動,卷軸從她懷里滾落在地:“你說什么?”
‘閻’這個姓氏,太特別了,整個津市獨一份。
提到閻家,必定會想到天盛集團。
前段時間,整個津市都在沸沸揚揚地傳播,天盛集團病秧子太子爺要找貴女沖喜的消息。
無數(shù)商圈豪門都躍躍欲試,巴不得把女兒嫁過去,畢竟?fàn)奚粋€女兒就能與天盛聯(lián)姻,獲得潑天的富貴,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反觀她的父母卻對這件事表現(xiàn)得憂心忡忡,唉聲嘆氣,食不下咽。
那時她問,父母只說天熱,沒有胃口,現(xiàn)在想想,怕是另有隱情。
“不裝了,攤牌了,”
云旌深吸口氣,撿起卷軸,遞給云婷,“我是你爸媽找來的替身,替你嫁給天盛集團太子爺,也就是他,閻承?!?/p>
她看向閻承:“不好意思哦,她才是真正的云婷,你的妻子,
而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實打?qū)嵉拿芭曝??!?/p>
云旌松松肩膀,這下該到真千金打臉環(huán)節(ji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