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亦臣注意到了,連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老三,你怎么回事?”
薄凜淵回神,接過薄亦臣遞來的紙巾,擦褲子上的粥。
腿上皮膚被燙得火辣辣的痛,卻不及他心中的慌亂無措。
然而在旁人看來,他表情十分鎮(zhèn)定,剛才那一閃神,仿佛并不存在。
“突然想起一件事,走了神,我沒事。”
薄亦臣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他幾秒,“沒事就好,先上樓去換身衣服,再讓管家?guī)湍憧纯礌C傷了沒有。”
薄凜淵將紙巾丟進(jìn)垃圾桶,起身往樓上走去。
這個意外讓餐廳父子三人都沉默了良久,薄未晞先開口。
“爸,老三是不是有心事?”
按理說,他就算走神,也不會失手將粥碗打翻。
他這是遇上麻煩了?
薄老爺子朝二樓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從來沒見他這么不穩(wěn)重過。”
薄亦臣輕嘖一聲,“早上他回來的時候還春風(fēng)滿面,我以為他談戀愛了。”
薄未晞:“他談戀愛?”
“對啊,大哥,怎么聽你這語氣不相信他會談戀愛?”薄亦臣問。
薄未晞:“不是不相信,就是覺得他那樣的性子談戀愛,對象該被他凍成冰塊吧。”
老三是他們兄弟三個里最寡言少語的,性格也最冷冰冰的。
當(dāng)初他勇闖華爾街,白手起家。
他身為兄長,理應(yīng)在錢財上支持老三,便致電給他,問一千萬夠不夠他的啟動資金?
當(dāng)時薄凜淵怎么回答他的?
他婉拒了他的好意,聲稱自己要空手套白狼。
當(dāng)時他便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性格有點傲,還有點不知死活。
結(jié)果短短三個月,他身家過億,還是美金,之后積累原始資金的速度連印鈔機(jī)都比不過。
他的確做到了空手套白狼,在華爾街一鳴驚人。
這樣自傲的家伙,他很難想象他談戀愛會是什么樣子。
薄亦臣在杏花村時見過薄凜淵對待許今夏的模樣。
他搖了搖頭,“面對喜歡的人,也許他熱情似火呢?”
薄老爺子盯著二兒子,“這么說,你知道他跟誰談戀愛?”
薄亦臣趕緊道:“我不知道,您別問我,要問問老三去。”
說完,薄亦臣三兩口吃完早餐,飛速逃離餐廳。
餐廳只剩下薄老爺子和薄未晞兩人,薄老爺子說:“你真的想好了要把那孩子找回來?”
剛才薄安寧鬧成那樣,看來是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個同母異父的親姐姐這個事實。
薄未晞道:“說到底,阿音沒有欺騙我,我追她的時候就知道她曾經(jīng)談過一段,只是失憶了不記得那段感情,是我存了僥幸心理,留下這個歷史遺留問題。”
“如今她想起來,若我攔著不讓她找人,就太讓她傷心了。”
薄老爺子之前就聽薄未晞在電話里提過,說他申請回國去外交部任職,有一半原因就是要回來找那個弄丟的孩子。
所以上回在醫(yī)院,薄老爺子還跟薄凜淵開玩笑。
說許今夏的眉眼長得很像寧嗣音。
“她要找便找,生而不養(yǎng)對那孩子來說本身就已經(jīng)夠殘忍了,找回來就多一個人吃飯,多一雙筷子的事。”
“至于安寧那里,你這個當(dāng)父親的好好勸勸,別讓她傷了阿音的心。”
“我知道了。”薄未晞答應(yīng)下來。
樓上薄凜淵的房間里。
他脫了衣物,站在花灑下沖洗,腿上燙紅一片。
他有些發(fā)怔。
寧棠?
許今夏的生母好像就叫這個名字,只是巧合吧?
薄凜淵甚至不敢往下細(xì)想,萬一……萬一……
他閉了閉眼睛,拿花灑用冷水沖那片赤紅的皮膚。
沒有萬一,他也不允許出現(xiàn)萬一。
管家拿著燙傷膏上樓,敲開薄凜淵的臥室門,他把燙傷膏遞給他。
“三爺,燙傷嚴(yán)不嚴(yán)重,要不要我叫家庭醫(yī)生過來看看?”
薄凜淵搖頭,“不要緊。”
他伸手接過燙傷膏,將門關(guān)上,回到房間里給自己上藥。
燙傷的那片皮膚起了小水泡,藥擦上去火辣辣的疼。
他深深吸了口氣,抹完藥,套上西褲,穿上鞋下樓。
薄未晞和薄亦臣都走了,老爺子在樓下打八段錦。
看見他下樓來,老爺子朝他看過來,察覺他走路的姿勢有點別扭,便問:“燙傷了?”
“沒事。”
“燙傷了就去醫(yī)院看看,別硬撐,沒人會笑話你。”老爺子道。
薄凜淵應(yīng)了一聲,繞過他往門口走去。
薄老爺子看著他的背影無端地嘆了口氣,三個孩子里,老大老二他都不擔(dān)心,唯有老三從小就是個悶葫蘆。
心里想什么從來不說。
以前老伴在的時候,她懂三個孩子,能照顧到老三的心情。
老伴走后,他也嘗試跟老三溝通,但這孩子主意大,又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他在他面前都說不上話。
薄凜淵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辦公區(qū)低氣壓。
肖秘書看出薄凜淵有心事,開會的時候全程都在走神。
下屬們匯報工作,見他左耳進(jìn)右耳出,趕緊把之前壓下不敢匯報的事都一古腦上報。
豈料即將散會的時候,薄凜淵拿鋼筆敲了敲桌子,仿佛回魂了一般開始清算。
會議結(jié)束,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地走出會議室,個個哭喪著臉。
自古以來,工作干不好罰俸罰工資,都是捏住了打工人的命門。
“執(zhí)行長,你心情不好?”
回辦公室途中,肖秘書頂著巨大的壓力問道。
薄凜淵蹙了蹙眉,“我讓你去辦的事怎么樣了,人找到了嗎?”
肖秘書搖頭,“只知道一個名字,宛如大海撈針啊。”
寧棠這個名字光是京市戶口重名的就有一千來個。
年齡在40-50這個階段的也有兩百多個。
他們要一一排查,至少要花一個月時間,看她們中有沒有人丟過孩子。
薄凜淵薄唇緊抿,他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猜測,卻不敢去證實。
他第一次心生懼意,怕一切都如他所想,成了真。
“催他們動作快點。”
肖秘書:“許小姐很著急嗎?其實對方若想找她,估計早就找到了。”
薄凜淵:“我答應(yīng)過她的事,就要上心,還有,一會兒我大哥會陪我大嫂來公司一趟,你親自帶他們?nèi)バ畔⒓夹g(shù)部登記DNA信息。”
說完,他步子邁得大了點,西褲面料摩擦到燙傷的地方,他疼得險些一個趔趄。
肖秘書趕緊伸手扶住他,“執(zhí)行長,你怎么了?”
“我沒事。”薄凜淵掙開他的手,姿勢別扭地走回辦公室。
肖秘書看著他的背影,趕緊掏出手機(jī)給許今夏發(fā)消息。
這個時候不幫執(zhí)行長賣慘,什么時候賣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