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一開始不相信李象真的敢搶。
到真的要動手起來才慌,生怕真的被搶多了或毀壞珍品。
五百貫對于普通家庭來說是天文數字,對于小富之家也不一定拿得出來。
但對于王爺來說,數目并不是很大,況且沒錢了,還能問韋貴妃要,最后李慎同意賠錢。
李象滿意讓人扛著好幾大籮筐銅錢離開。
李慎則是怒氣中沖進宮告狀。
華清宮。
被燒毀的家具已經換新。
就連天花板被火煙熏黑的部分也已經被修復,看不出這里曾經差點發生火災。
皇宮的人和物都一樣,時間會泯滅所有痕跡,好像從沒有發生過。
“母妃,母妃~”
李慎帶著哭腔跑進華清宮。
作為韋貴妃唯一的兒子,華清宮上下不敢阻攔。
知道這位爺到來,早已經提前一步去找韋貴妃。
“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哭哭唧唧,羞不羞?”
韋貴妃端莊華貴走出,眼眸滿是寵愛之色,但語氣卻有些凌厲。
皇子皇孫十二歲遷出皇宮,意味著他們已經長大成人,就是說過了十二歲就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
華清宮人多口雜,堂堂紀王哭唧唧的,會讓人說閑話的,萬一傳到皇帝那里可能會留下不好印象。
“母妃,你要為兒臣做主啊!”
李慎非但沒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可憐。
從小到大,他還沒有被人揍過,第一次承受那么委屈。
“好了,好了,先擦干眼淚,和母妃說發生了什么。”
韋貴妃看不得兒子落淚,語氣柔和了點,拉著李慎落座一邊。
她一生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死了,就剩下小兒子,寶貝得很。
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將在外就藩的兒子召回京城,就是想留在身邊。
在外就藩稱王做霸,哪有京城那么舒服。
“母妃,李象那混小子......”
李慎將事情告知。
“畜生,他是將我對他的為難,加在你身上了!”
韋貴妃一聽就知道李象這樣做的意圖:“你等著,母妃給你討回公道!”
她前兩天給在長安縣衙的韋家人打過招呼,要稍微為難一下李象,現如今她覺得那樣太便宜了李象。
李慎被母妃的怒火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心想罵畜生太過分了吧?
李象要是畜生,那太子皇兄是不是畜生?
那我不也是畜生?
但見母妃那盛怒的模樣,李慎選擇沉默。
“娘娘,有娘家的信件。”
韋秀蘭出現。
三天過去,她的臉稍微好了點,不過依舊紅腫,說話漏風。
韋貴妃黑著臉接過拆開,沒看完就氣得瞪大眼睛,騰的一下站起身。
“好好好,小畜生這么玩是吧,走,找圣上評理去!”
李慎心驚膽戰,小聲詢問緣由。
“你小畜生閹了你五叔。”
韋貴妃黑著臉道。
京兆韋氏赫赫有名,家族嫡系竟然被人閹割。
如此恥辱,區區庶出皇孫,他怎么敢?
信中的意思是,讓她先讓皇帝懲治,皇帝要是包庇他們就自己出手。
這里面其實還有層深意,那就是韋博濤位卑言輕,不值得主家第一時間為他討回公道。
當然,也和李象的身份有關。
御書房。
李世民正批改奏折。
雖然有三省宰相幫忙分擔政務,但送到御案的奏折依舊很多,每天要花五六個小時批改。
這時,李世民注意到一份來自長安縣令姜景輝的奏疏,微微愣了下。
長安縣和萬年縣就在腳下,且兩位縣令都是他欽點。
一般重要的事情皆是直接到跟前匯報,很少發奏疏。
于是李世民將其拿到手中,翻開瀏覽,眉頭慢慢皺成川字。
“圣上,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韋貴妃從外進來。
人未到,聲先至。
又是沒有通報就闖了進來,李世民的眉頭皺得更深。
“圣上,李象目無尊長,闖紀王府,將慎兒打傷,還搶了慎兒五百貫,您看,這是下了多重的腳哦。”
韋貴妃哭唧唧,滿臉委屈。
將正行禮的李慎抓住,掀起他的褲腳。
上面有個淤黑,不大不小,正是被李象踢傷的。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
李世民大怒。
先是閹割朝廷命官,接著又打傷自己叔叔。
縱觀偌大的皇室,上百成員,何時出過這么頑劣之徒?
“臣妾就說他沒教養,禮法沒學透,請圣上交由臣妾管教些許日子。”
韋貴妃初心不改,還想教育李象。
“人都遷出宮了,你還怎么教?”
李世民冷著臉,大聲道:“來人,去東宮將太子喊來!”
子不教父之過,上次李象在御書房大鬧,李世民接受魏征的說法,沒處置李承乾。
但這次太惡劣了,連叔叔都敢打,還搶錢,必須要狠狠懲罰。
“圣上,臣妾不方便教,那就交給慎兒教,臣妾方便之余再出宮指點一二。”
韋貴妃想到過這一點,指著李慎說道。
只要將那小畜生掌控在自己人手中,就有他好受的。
“慎兒,他為何搶你五百貫?”
李世民眉頭緊皺,沒立即下決定。
李象針對李慎,或許是因為韋貴妃泄憤。
但是搶的錢卻有數目,不由得令李世民生疑。
“他拿著一副假畫上門,說那畫價值五百貫,我不要他強塞,還提前安排了數百人沖進我府邸,我不給還打我一頓!”
李慎被帶來御書房的路上,一五一十和韋貴妃交代過,稍微少說些緣由。
“好啊,朕怎么會有這樣的逆孫,以后李象就交給......”
李世民氣得夠嗆,就要將李象劃給李慎管教。
但就在這個時候,去宣李承乾的太監去而復返。
“圣上,太子殿下出宮了,讓小人將這個給您。”
韋貴妃死亡之眼盯著宣旨太監,恨不得用眼神殺人。
“呈上來。”
李世民深吸口氣,沉聲道。
是一本折子,李世民翻開后眼睛瞇了起來。
一刻鐘,李世民看完后重重合上,目光如電盯著李慎。
“你把他的假畫撕了?”
李慎驚了下,連忙道:“他用假畫侮辱兒臣,兒臣氣不過就,就撕了!”
韋貴妃望了眼李世民手中的折子,連說道:“圣上,李象分明是故意耍慎兒,還帶那么多人沖撞紀王府。”
“他年幼被騙,你把畫撕了,不找你賠找誰賠?”
李世民黑著臉。
被李慎故意隱瞞而怒,被李象有意準備而怒。
折子是簡化版起居錄,將昨天的事完完全全記錄下來,誰說什么話都寫在上面。
李慎和李象的對話一字不漏記下,甚至還把兩人當時的表情也記錄。
“可是,那畫是假的!”
李慎不服,但也有些怕,不敢抬頭。
“圣上......”
韋貴妃還想說其他。
“退下,朕會查明,再還你們公道!”
李世民不耐煩將兩人打斷。
都是不安分的主,事情不是他們一面之言那么簡單。
韋貴妃不忿,拉著李慎轉身離開。
“去,將太子妃喊來!”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頭痛。
太子不在,那就喊太子妃,都是怎么教子的?
小小年紀,竟然就那樣奸詐狡猾,都知道提前安排了。
“回圣上,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劉昭訓和厥皇孫等一同出宮的。”
剛才宣旨的太監回稟道。
“他們去干嘛?”
李世民眉頭微皺。
“太子說是象皇孫新宅入住,他們一家要去慶祝一番。”
太監回稟。
李世民動作微微一滯,恍惚了下。
‘他們一家’,所以朕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