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賢館外面。
李可一出門,就看到了張萬良等人。
這幾個人,可以說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代表。
尤其是他身邊的幾個跟班,明明想著要當官,可到了門口,卻怎么也不敢進去。
畢竟朱元璋在江南地區的名聲可不好,準確地說,是整個紅巾軍,在江南地區的名聲都不怎么好。
否則真要是名聲好的話,早就有大把大把的文人士子來投奔了吧。
便是那劉基劉伯溫,好像都是再三猶豫,再三考慮,這才來投奔的。
電視劇上,更是因為馬皇后出手,劉伯溫這才決定輔佐朱元璋。
當然!
這究竟是什么原因,都已經是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不能讓自己多出那么多的競爭對手。
因此……
在看到了這些人后,也是走了上前,對他們道:“你們不是說朱元璋是‘紅巾逆賊,寇亂江南’嗎,怎么也來禮賢館了?”
那些跟班當場便心虛了起來,“呸!我們是不想讓你這等小**亂江南。”
李可自然是不解,“我禍亂江南做什么?如今這江南,可是我們陛下的地盤,我可記得你們說過陛下是‘紅巾逆賊’,你們別走,我這就去舉報你們!你們有一個算一個,主動報上名來,我就算你們是主動投案自首。”
李可此話一說,當即便把這一群人給全部嚇跑。
而看著他們一溜煙地跑掉,李可也是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嗨!我可真的是個大好人吶!”
隨后又深沉了起來,“畢竟……給朱元璋當官,到時候怎么死都不知道。”他是沒有辦法。他又不會種地,更沒有李以那樣的強壯身體,他不當官,根本養不活自己。
隨后……李可又想了想自己方才的文章。
只能說,這樣寫會不會有點將自己的起點給拔得太高了?
這一下子就整得自己仿佛是三分天下的諸葛亮似的。
不過如果他不這么寫,人家估計還不一定能看上他呢。
到時候真的給你一個主簿,你沒權沒勢的,到時候更難應對這官場上的風云突變。
比如說,縣令貪污,你也知道縣令貪污,但是你沒說,那一旦讓朱元璋查實了,李可估計也逃不掉。
以朱元璋對貪污**的零容忍。
這至少也是一個知情不報。
既然如此,那這官應該還是當得越大越好。
起碼自己的命運,可以自己做主。
李可離開后不久。
禮賢館這頭,小官也立馬就把李可的文章給送到了中書省,再由中書省的相關人員給遞交到了中書左丞相李善長的桌案上。
“左丞相,這是禮賢館送來的文章。”
李善長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若是別的事,那他可能也就跟來人說,你先放到一邊吧,可唯獨對這禮賢館的文章,卻是不得不第一時間觀看。
因為陛下對此事實在是太過于重視了。
何況如今大明很多地方,很多官職,他們都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當下便從來人手中把那文章給拿了過來,一邊喝了一口茶水,一邊打開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論‘論塞王體系,以及天子守國門’?”
“這是什么玩意?”
不過反倒是因為以前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類似的,如今反倒是更加認真地看了下來。
“‘余聞都城者,國家之根本,……’”
“這字寫得是真的不行。”
“這一個大,一個小,連這一橫一豎都寫不好。”
“這是直接拿著一張紙,然后憑空寫的?”
“禮賢館難道就沒給人準備一張桌椅嗎?”
可隨著李善長再次念了下去,這中書省的眾人,包括李善長自身,也都開始逐漸地被文章的內容給吸引。
其實平常下面若是有文章呈上來,他們也會互相傳閱一下,畢竟這樣可以提高他們寫文章的水平,甚至還能提前認識一下將來說不定要與自己一起共事的同僚。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文名是怎么傳開的,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途徑。
但是……今日這篇文章卻并非是以它的文名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而是它的內容,而且是有關遷都、確定都城位置,乃至于遷都后如何保證國家安全的戰略布局的內容。
其實就在前幾日,陛下還在組織群臣,一起商討這遷都該怎么遷的事。
畢竟如今,大元的都城大都都已經被攻下,雖說此時太原,包括陜西也都還沒有拿下,但大明的君臣早就看出了大元的氣數已盡。
于是……這一個個也是十分樂觀地發表起了自己的提議。
有的人說,長安,天府之國,金城千里,有的人說汴梁,宋之舊京,漕運方便,還有的人說洛陽,天地正中,四方朝貢,道里適均,更有人說,大元的都城,大都,優勢是皇宮都是現成的,可以節省民力。
然而……不管他們怎么說這些地方都有些什么好處,可就是無法拿出一個能讓陛下完完全全信服,覺得你這提議好的。
為何?
因為以上給出的這些優點,這些理由,都是數百年來無數君臣所總結出來的老調重彈,如今但凡是個讀書人,都能胡亂地提上一嘴。
倒也不是說陛下歧視老一輩的道理,覺得這老一輩的道理就不頂用,而是陛下覺得,這聽多了,也不免有些膩歪。
還有最重要的是——你說定都這些地方好,可問題是,那漢唐,那大宋,乃至于大元,不都亡了么?
在這里,提議定都大都,其實都已經可以算是一個蠻新鮮的提議了。
然而陛下覺得還是不夠穩妥,主要是在接下來可能五年、十年之內,北方都很難說能夠徹底保證穩定。
那么你怎么可能把一個國家的都城,給定在一片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的土地上?
于是,這一場有關遷都的商議,也就只能是暫時不了了之。
而李可的文章,雖說寫得爛,除了開頭一段,后面幾乎全都是白話,字也寫得丑,但是他的理由,卻是顯然跳出了千百年來原有的框架,不禁給人一種又驚又奇的感覺。
以至于李善長讀完后,都不禁是開口道:“此文章雖說寫的爛,但卻是真的絕了!好一個塞王體系,好一個天子守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