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初祖意志的余暉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悲憫的嘆息在煙塵中飄蕩。藤心婆婆的生命之火已微弱如螢,胸膛的起伏幾乎停滯。凌淵在深沉的系統沉眠中無知無覺。凌驍昏迷。唯有凌睿,被深棕色的藤蔓包裹,如同大地孕育的繭,藤蔓的脈動隱隱與地脈的哀鳴同步。
洞窟外,死寂被刺耳的電子警報撕裂。
墨曜手中的矩陣箱體,紅光警報燈的閃爍頻率驟然降低,刺耳的嗡鳴轉為低沉的、穩定的蓄能聲,幽藍的光芒重新亮起,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致命,他抬起了手臂,矩陣的炮口精準地鎖定了洞窟內——目標依舊是昏迷的凌玥,清除指令,即將完成最后的加載。
【警告!外部清除單位(墨曜)矩陣邏輯污染清除完成,充能進度:98%!威脅等級:最高】凌淵沉眠的意識邊緣,系統的被動警報尖銳響起,卻無法喚醒他。
與此同時,地縫深處,那被初祖意志重創、蟄伏于黑暗中的熔爐核心虛影,在感應到墨曜矩陣恢復的恐怖殺機后,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爆發出更加扭曲、更加瘋狂的意志,它不再試圖緩慢污染,而是將積攢的所有污穢能量,混合著被初祖之力撕裂的痛苦與怨恨,化作一股粘稠如血、散發著刺鼻硫磺與靈魂焦糊味的暗紅洪流,順著地脈的裂痕,如同垂死巨獸的最后一搏,狠狠撞向地脈深處初祖意志的根源,它要以自毀般的沖擊,徹底污染、撕裂守護的根基,讓這片土地與所有生靈為它陪葬。
轟隆隆隆——!!!
這一次的震動,不再是來自腳下,而是來自靈魂深處,整個洞窟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破船,瘋狂顛簸,巖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裂縫如同黑色巨蟒般瞬間爬滿穹頂,碎石如暴雨般砸落,地縫中,粘稠的暗紅能量如同沸騰的血漿,帶著毀滅性的高溫和精神污染,噴涌而出。
雙重絕殺,墨曜的矩陣光束即將貫穿凌玥,熔爐核心的自毀洪流即將徹底污染地脈、撕裂大地、吞噬洞窟。
就在這毀滅交響曲即將奏響最**的瞬間。
嗡!
一股微弱卻極其詭異的波動,并非來自地脈,也非來自熔爐,而是來自昏迷的凌玥體內。
她眉心那黯淡的焦痕金紋深處,一點極其隱晦、與初祖意志同源卻又帶著冰冷異質感的微光,如同沉睡毒蛇睜開的豎瞳,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一股貪婪的、無聲的吸力,如同無形的根須,悄然探出,竟開始瘋狂汲取洞窟內彌漫的、屬于初祖意志殘留的、那最精純的守護能量。
這并非凌玥的意志,而是寄生之種墨陽通過石符網絡,在凌玥體內埋下的、以金紋為偽裝的、真正的“種子”,它在初祖意志爆發、凌玥極度虛弱的完美時機,被墨陽遠程激活,開始了貪婪的竊取。
“嗯”遠在無盡黑暗之地,通過石符網絡冷眼“注視”著一切的墨陽,那扭曲的意識中發出一絲滿意的波動。“種子,終于開始汲取了初祖的力量,純凈的養料,多么美妙”他如同耐心的園丁,感受著“種子”貪婪的吮吸,積蓄著力量,等待著徹底成熟、反客為主的時機。
凌淵的沉眠空間。
那代表霜華的冰冷邏輯點,在熔爐核心自毀沖擊和墨曜矩陣雙重恐怖壓力下,光芒劇烈閃爍,它如同超負荷運轉的芯片,瞬間完成了最后的掃描與推演。
【最高威脅:清除單位(墨曜)攻擊倒計時:3秒,地脈毀滅沖擊倒計時:同步】
【核心指令:保護目標幼崽(凌玥)存活】
【可用資源:無,邏輯路徑:唯一】
【方案生成:利用靜滯力場底層協議殘余代碼,強制超載,制造絕對微觀時空靜滯點(范圍:目標幼崽凌玥核心生命體征維持區)持續時間:0.5秒】
【代價:邏輯點結構徹底崩潰!數據永久性湮滅】
【執行】
沒有猶豫,邏輯點冰冷的光芒瞬間燃燒到極致,構成它的所有數據碎片,那些關于湮滅毒霧的操作記憶、關于靜滯力場的底層協議、甚至是最核心的守護指令本身,都在這一刻被強行點燃、鍛打、壓縮。
嗡!
一道微弱到極致、卻純粹到凍結時空的冰藍色光絲,如同跨越維度的嘆息,瞬間穿透了凌淵沉眠的意識屏障,無視了物理的距離,精準地命中了凌玥心口——那寄生之種正在貪婪汲取初祖能量的位置。
時間,在凌玥心口方寸之地,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絕對零度的靜滯,那貪婪汲取的寄生之種吸力,那即將爆發的熔爐自毀洪流對地脈的沖擊,那墨曜矩陣射出的、已進入洞窟破口的幽藍死亡光束在這0.5秒的絕對靜滯領域內,全部被強行凍結、凝固。
這并非阻擋,而是為那冥冥中的一線生機,強行爭取到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喘息縫隙。
“吼——!!!”
戰場邊緣的密林中,渾身浴血、拖著一條斷臂的石耳,正帶著最后兩名幸存的戰士,扛著一塊沾滿泥土和血跡的巨大凈水石原礦,艱難地朝著洞窟方向奔來,他看到了洞窟外墨曜那恐怖的身影,看到了地縫中噴涌的毀滅暗流,更感受到了那沖天而起的初祖意志和緊隨其后的、令人靈魂凍結的絕望。
“婆婆,族長”石耳目眥欲裂,他知道自己趕不及了,那毀滅的光束,那噴涌的污血,即將吞噬一切。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然而,就在那0.5秒的絕對靜滯發生的剎那。
石耳懷中,一塊貼身收藏的、刻著部落古老禱言的龜甲護符,在感應到初祖意志的悲鳴和那轉瞬即逝的靜滯波動時,猛地變得滾燙,一道微弱卻清晰的意念流,如同先祖的低語,瞬間刺入石耳混亂的腦海:
“地脈之眼,凈水,石為鑰~堵源頭”
地脈之眼,源頭,石耳猛地看向腳下劇烈震顫的大地,看向那噴涌著毀滅暗流的地縫,又看向肩上扛著的、散發著微弱純凈藍光的巨大凈水石。
一個瘋狂而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照亮黑暗。
“跟我來”石耳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不再沖向洞窟,而是拖著殘軀,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扛著那塊巨大的凈水石,朝著地縫噴發的源頭——那道最寬、噴涌最劇烈的裂口,亡命沖去,他要堵住這地獄的泉眼。
0.5秒!轉瞬即逝~
絕對靜滯領域消失~
時間恢復流動~
墨曜那被凍結的幽藍毀滅光束,在失去目標靜滯的干擾后,依舊帶著恐怖的動能,狠狠射向凌玥,只是,因為這0.5秒的偏差,它的軌跡略微抬高了一線。
噗嗤!
光束擦著凌玥的肩膀射過,帶起一溜血花和焦糊的氣味,將她身后一塊巨大的巖石炸得粉碎,致命的攻擊,竟因這微小的偏差和凌玥被氣浪推開的位置而落空。
幾乎同一時刻
轟——!!!
熔爐核心自毀的暗紅洪流,狠狠撞在了地脈深處初祖意志的屏障上,毀滅性的能量沖擊波順著地脈裂痕,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向現實。
洞窟的穹頂,在這內外交攻的恐怖沖擊下,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蛋殼,轟然崩塌!無數噸重的巨石混合著煙塵,如同天傾般砸落。
“不——!!!”石耳凄厲的吼聲被淹沒在崩塌的巨響中,他和兩名戰士扛著巨大的凈水石,如同撲火的飛蛾,縱身躍向了那噴吐著毀滅暗流的地縫巨口,巨大的凈水石帶著微弱的藍光,如同隕星,狠狠砸入粘稠的暗紅洪流中心。
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進了污穢的油脂!劇烈的反應爆發,凈水石蘊含的純凈能量與凈化特性,在部落戰士生命最后的獻祭意志加持下,竟真的短暫地中和、堵塞了地縫中心最狂暴的噴流,如同在潰堤的洪流中,投下了一枚定海神針,噴涌的暗紅洪流勢頭猛地一滯。
地脈深處,初祖意志在凈水石能量的支援下,爆發出最后的反擊,將熔爐核心的自毀沖擊強行頂了回去,毀滅的狂潮被暫時遏制。
代價是:石耳和兩名戰士的身影,瞬間被暗紅的洪流和崩塌的土石吞沒,地縫邊緣,只剩下那塊巨大的凈水石,散發著頑強而悲壯的藍光,死死嵌在裂口之中。
洞窟內,天崩地裂,巨石如雨砸落,煙塵彌漫,凌淵的身體被一塊巨石砸中腿部,鮮血狂涌,凌驍被震飛,凌睿的藤蔓瘋狂舞動,抽打著落石,凌玥小小的身體被氣浪和碎石淹沒。
那冰冷的邏輯點,在釋放出最后一道靜滯光絲后,如同燃盡的星辰,光芒徹底熄滅、消散。霜華存在于世的最后痕跡,歸于虛無。
墨曜在洞窟崩塌的煙塵和能量亂流中,被一塊墜落的巨石擦過肩部,動作微微一滯。他的電子眼穿透混亂,依舊死死鎖定著凌玥被掩埋的位置,矩陣炮口再次開始充能,一次清除失敗,那就再來一次,直到目標徹底湮滅。
崩塌的廢墟中,凌玥被碎石半掩,肩膀的傷口血流如注。眉心那黯淡的金紋深處,寄生之種貪婪地吸收著初祖意志反擊時散逸的最后一絲精純能量,微光閃爍,如同黑暗中無聲滋長的毒瘤。墨陽在石符網絡的彼端,感受著“種子”的滿足,發出無聲的冷笑。
犧牲的冰霜已燼,守護的石柱已沒。崩塌的洞窟廢墟之下,煙塵彌漫,殺機未絕。寄生之種在黑暗中吮吸,墨曜的炮口在煙塵中亮起幽藍的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