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蕩漾的淮水之上,一葉小舟隨波輕晃。
微風拂過,掀起粼粼水紋,帶著濕潤的涼意掠過二人衣袂。
“道長。”
東方淮竹輕聲喚道,嗓音如清泉流淌。
張遮側首,見她眸中映著水光,似有千言萬語。
“三年前,我們曾在淮水竹亭相約,七月初七再會。”
她頓了頓,語氣充滿了疑惑,“可道長為何……遲了整整一年才來?”
張遮聞言,沉默片刻。
江風掠過,吹動他額前幾縷發絲。
最終,他輕嘆一聲,如實道:“說來慚愧……那竹笛上刻著的八個字,貧道前幾日才偶然發現。”
“最……最近才發現的?!”
東方淮竹瞳孔微震,眉頭狠狠一挑,唇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兩下。
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或是他身陷險境,或是師門阻攔,甚至是他早已忘卻……
唯獨萬萬沒想到,竟是因為他壓根沒看見那行字!
對此,張遮只能說了一句抱歉,“此事確是貧道疏忽,實在抱歉。”
他欲言又止,似是想要彌補,溫聲道,“不如……讓貧道在此山此水之間,為姑娘奏一曲賠罪?”
東方淮竹眸光一亮,驚喜道:“道長竟會吹笛?”
張遮從袖中取出那支翠綠竹笛,唇角微揚,謙遜道:“略懂,略懂……”
說罷,他執笛于唇邊,迎著微風,緩緩吹奏。
然而。
不過幾個音調,東方淮竹的臉色便驟然凝固。
那笛聲刺耳至極,如鈍刀刮骨,又如銹鋸裂木,聽得她指尖發顫,恨不得當場跳進淮水,以求解脫。
太難聽了。
“道長,停……停下!”
東方淮竹終于忍不住了,她想要去阻止。
而張遮只是面帶一抹笑意,他輕輕咳了一聲:“也許是剛剛打開的方式不對,就讓我接下來重新為姑娘你吹奏一曲吧。”
東方淮竹眉頭一皺,剛想要繼續忍下去的時候。
誰知。
下一秒。
張遮竟已重新吹奏了起來。
和上一次的音調截然不同,這一次的笛聲不僅悠揚,而且充斥著一股凄涼。
笛聲相當動聽。
這時候,東方淮竹當即明白過來,她這是被道長故意給戲弄了。
一向好脾氣的她,也是不禁有些生氣。
但很快她就陷入到了這悲傷的笛聲之中,周圍百鳥朝鳳,竹葉飄落。
一曲作罷。
直到很久,東方淮竹才重新回過神來,她的眼睛甚至已經帶著一片濕潤。
“道長,這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
“荒!”
“荒?”
雖然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東方淮竹亦能從這個名字,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
“想不想聽聽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張遮嘴角上揚,目光落在東方淮竹精致白皙的容顏上,就此定格。
仿佛怎么看也看不膩。
而東方淮竹同樣看向了張遮,頷首點頭:“想!”
之后。
張遮和東方淮竹就從小舟上來到了淮水竹亭,在這竹亭內,他開始給東方淮竹講起了荒天帝的故事。
“話說在遙遠的另外一片宇宙,有一方世界名為完美世界,一株草可斬日月星辰,一粒沙可填海,而在遙遠的帝落時代,在一處名曰九天十地的世界,有一處地方被稱之為下界。”
“下界,有一個國家名為石國,在武王府內先后誕生了兩名天賦出眾的孩子,其一名叫石毅,天賦重瞳,有著上古圣人之姿。”
“其二叫做石昊,乃是天生的至尊骨,而故事就從這里開始了………”
娓娓道來。
而張遮也過足了一把說書先生的癮,越說越說起勁。
作為這里唯一的聽客,東方淮竹也是越聽越入迷。
直到天色完全已經黑了下來,漸漸黯淡下來,也渾然不覺。
最終七神下界,石昊戰死。
這時候,東方淮竹終于也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一世天縱奇才,慘遭挖骨之痛,竟然還能夠崛起,此等人物最終卻落得一個如此結局!”
東方淮竹心中頓感唏噓,難以釋懷。
然而,張遮只是神秘一笑:“欲知后事如何,還請聽下回分解……”
東方淮竹聞言,立刻眼前一亮:“難道故事還有后續?”
張遮嘴角上揚,露一抹笑意。
“當然。”
“想知道啊?”
“想……”
在東方淮竹滿懷期待的目光之中。
張遮語氣耐人尋味:“我偏不告訴你。”
剎那間。
東方淮竹的心情仿佛低落了谷底,這種突然被別人吊著胃口的滋味。
真的。
很想要打人。
不過,好在從小到大,她都有著良好的家庭教育,即使心有不滿,卻也并沒有因此動手動腳。
眼看東方淮竹已經偏過了頭,凝視另外一邊的淮水竹林,開始背對著自己。
而一向鋼鐵直男的張遮,也心知是自己方才的舉動,徹底惹惱唐突了眼前佳人。
不過他并沒有出言安慰,或者補救。
而是很直接的開口:“姑娘,天色已經很晚了,不如我們明日再敘如何?”
東方淮竹思索片刻:“也好!”
突然。
像是想到了什么。
離開前,東方淮竹對著張遮提醒說道:“離此地向東十里外有一處小鎮,道長今夜可借宿于此。”
頓了頓,她補充了一句:“明日一早,我們可在竹亭里接著暢談。”
張遮頓時感到有些失望:“哎,我還本以為你會邀請我去神火山莊去坐一坐呢,誰知就這樣被打發了。”
“真讓人傷心又難過了呢。”
“帶……帶你回家?!”
東方淮竹愕然。
在夜色的遮掩下。
只見她原本白皙的容顏,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她語氣輕顫:“道長,可容我考慮一二?”
她此刻很緊張,也很急促不安。
畢竟。
她現在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倘若這個神火山莊的大小姐,在大半夜帶一個男人回家。
若傳了出去……
定會被亂嚼舌根。
可這樣拒絕道長的話,她又會感到不安。
于是。
就在東方淮竹心中猶豫不決的時候。
一旁的張遮很顯然,也看出了對方心中的顧慮。
畢竟這里不是現代,男女隨隨便便在一起,就能一起同居生活了。
在這個封建社會,男子與女子想要在一起,可是要上門提親,經過父母之言,媒妁之命。
雖然張遮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不能不為別人的名譽考慮。
當然了,方才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哈哈哈!”
“是貧道冒昧,讓姑娘為難了,明日再見。”
語落。
他就此瀟灑的揚長而去。
而就在他離開不久后,并沒有看見東方淮竹的一只玉手,此刻已經準備做出了挽留的動作。
望著對方消失的背影,她輕輕把手再次放下,只是用著一種她自己才能聽見的微弱語氣,呢喃自語:“如果是道長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道長!”
“你貌似好像走錯了方向,小鎮明明是在東面啊,你去的西邊根本無人居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