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南梔匆匆而來,顯然是怕姜武帝中招。
瞧見萬嬪跪著,父皇放下手中那碗甜湯,南梔松了口氣。
姜武帝抬眸,示意她一旁候著。
南梔也就沒有多言。
萬嬪今日穿了一身素衣,發髻間也沒有珠釵,“甜湯沒有下毒,毒在這。”
說話間,她攤開雙手,小小的玉瓶躺在手心。
“嬪妾自知有罪,甘愿一死,只求陛下莫要遷怒于鳶兒,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被嬪妾慣壞了,陛下哪怕讓她去和親也好,看在父女情分上,求陛下饒她一命。”
萬嬪主動交代,主動認罪,出乎姜武帝的意料之外。
他看了眼玉瓶,問了句,“什么毒?”
萬嬪搖頭,“嬪妾不知。”
萬銘只叫她將瓶里的藥下到陛下的飲食里。
具體沒告訴她,是什么毒。
“原來陛下都知道了。”萬家注定要落得個萬劫不復之地了,萬嬪似是嘆了聲,“萬家對陛下不忠,嬪妾左右不了兄長的決定,可嬪妾對陛下從無二心,嬪妾亦改變不了自己出身萬家的事實,只求陛下寬宥鳶兒,她是無辜的。”
她爭權爭寵是真,可她對陛下的心也是真。
從始至終,她對陛下都是真心的。
她從未想過要害陛下。
姜武帝沉默良久,擺手道,“萬嬪幽居咸寧宮,此生不得出,退下。”
萬嬪愣住,“陛下不殺嬪妾?”
她的寢宮將會是她一輩子的冷宮。
姜武帝靜靜地凝視著她。
萬嬪似是讀懂了帝王眼中的深意,她含淚叩首道,“嬪妾謝陛下。”
萬嬪離開后,德壽趕忙將那瓶毒藥拿去處理了。
姜武帝嘆了聲,“南梔,你會不會覺得朕太過心慈手軟?”
南梔搖頭,“父皇是明君。”
姜武帝笑了下,“若蕭長風和蘇正行攔不住,朕命人送你出京,去北境,找宮應寒。”
父皇這是連她的退路都想好了。
南梔莞爾,“父皇寬心,不會攔不住的。”
姜武帝瞧著她氣定神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他忽然有些恍惚。
恍惚覺得,這天下若在南梔手里,定然也能興盛。
她比太子更加出色。
姜武帝收回視線,微微蹙眉,朕怎會如此悖逆的想法?
南梔縱然聰慧,運籌帷幄,但她畢竟是女子,從古至今,就沒有女子登基的先例。
姜武帝搖搖頭,心底深處卻有了一絲顧慮。
如今他忌憚身為長公主的皇姐,將來,太子會否也忌憚她?
“郡王,打聽到了,有人要反。”
茶樓里,呼延烈在歇腳,阿泰正兒八經道,“我們不妨先離開上京,暫避風頭,等上京平定了,再尋大王子。”
“不妥。”呼延烈想都不想的說,“國主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我們必須盡快帶王兄回去,否則國主那口氣,不知道還要拖多久。”
阿泰:“……”
“是什么人要反?”呼延烈問了句。
“好像是童臨關的守將反了。”阿泰說。
呼延烈透過敞開的窗戶,瞧了眼人來人往的街道,“阿泰你瞧。”
“瞧什么?”阿泰沒明白。
“瞧這上京城,繁榮安定,百姓照常生活勞作,像是要有叛亂的樣子嗎?”呼延烈道。
阿泰一愣,百姓安寧,無人恐慌,還真是。
呼延烈勾唇,“姜國皇帝定是早已有了對策,掀不起什么風浪,眼下還是找王兄要緊。”
說著,他垂眸,掃了眼下面的一間商鋪,“那就是岑家的鋪子?”
“是,那商鋪表面的主人叫岑照,實際是岑晚晚做起來的生意。”阿泰道。
岑照。
呼延烈琢磨著這個名字,“正好本郡王對上京城的物產感興趣,走,去逛逛。”
他領著阿泰,去了萬寶閣。
逛了一圈,買了一堆東西。
一出手,就是大幾千兩的銀子,東西阿泰搬不下,掌柜就讓伙計幫忙搬。
這可是個大主顧啊。
晚晚對賬出來時,遇到有人堵在門口,禮盒堆的比腦袋還高的阿泰說,“郡王,車轱轆壞了,東西太多,恐怕拿不下了。”
呼延烈為難,“壞了,哪壞了,掌柜,你們這可有馬車租售啊,你看我買這么多東西,勞煩能否給我送回去啊。”
“大漠使臣。”晚晚認出了呼延烈。
呼延烈耳朵尖,“姑娘認識我?”
不巧,昨日宮宴上遠遠見過。
晚晚有意避開話題,“你馬車壞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呼延烈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謝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稱呼?”
“我是這鋪子的東家,送貨上門也是我們的服務。”晚晚并未說其他。
“姑娘年紀輕輕,竟經營了這么大一家商鋪,是在下眼拙了。”呼延烈裝作不知,順勢道,“在下呼延烈,勞煩姑娘了。”
晚晚頷首,“把東西搬上馬車吧,我的馬車借你。”
隨即,她就要走。
呼延烈下意識的攔她,“姑娘不送我們回去?”
“馬車會送你們回去。”晚晚說。
呼延烈一噎,“姑娘方才說,送貨上門,姑娘作為商鋪的東家,不管主顧不太好吧?”
晚晚蹙眉,忽然覺得這人有些不懷好意。
“你可以不買。”岑晚晚微笑,“我不是很缺錢。”
呼延烈:“……你你,你怎么這樣說話?大家來評評理,她開門做生意,我花錢買東西,是你說可以送我回去,我又沒為難你,你怎么…一副看不起客人的口氣?”
晚晚:“……”
“你不是很缺錢,難道我就很缺錢嗎?”呼延烈委屈。
他一嚷嚷,周圍人都看了過來。
岑晚晚無語,“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送我回去。”呼延烈面不改色。
晚晚擠出一個笑臉:“行。”
二樓窗戶,有道目光一直盯著呼延烈。
他察覺到了,當他抬眸,對方籠罩在陰影下,看不清臉與神情。
呼延烈微微一笑,先后上了岑晚晚的馬車。
不巧,被顧懷安無意間撞見,“岑晚晚竟然讓一個陌生男子上了她的馬車,她還有沒有點規矩。”
不知道避嫌嗎?
還是得回去給大哥上點眼藥。
一個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來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傍晚,八百里急報,快馬躍過城門,馬蹄揚起一路灰塵。
南梔用晚膳時,九貍疾步前來,奉上一封書函,“公主,北境送來急報,寒王,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