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切。
她在角落里目睹了雙親的死,還有那些村民激動興奮的面孔。
成了這一生永遠糾纏的噩夢。
“我們走吧。”
葉輕小聲道。
“嗯?你不繼續看了啊?
我還以為你又要幫他們呢。”
宋巖睿有些詫異。
畢竟小孩看起來挺善良的。
葉輕卻搖了搖頭。
“行,那咱們繼續出發,去詩和遠方!”
宋巖睿笑著啟動引擎,堂而皇之地再次從警方的眼皮底下離開。
“現在要去哪里?”
“去拉薩!”
這個春天,葉輕被罪犯劫持上車,開啟了一段說走就走的旅行。
大部分時間,宋巖睿更像一個孩子,每到一個地方就想嘗試新鮮的東西。
結果吃蟲子吐到胃出血,吃海鮮過敏到起紅疹,路邊吃口水果都能腹瀉不止。
于是多數時候,葉輕都要陪著他到診所打點滴。
宋巖睿吃著白粥,還不忘給她畫餅。
“相信我,去了西藏,我絕對是一條好漢。
爬幾千米都不帶喘氣的。
那邊有牛肉干,酥油茶,我還能帶著你騎馬。
你肯定很少出門對不對?”
少出門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
葉輕剛從醫生那里拿了化驗單,被告知宋巖睿腸胃敏感脆弱,不能吃太多生冷刺激的東西。
這跟他小時候食物太單一,導致腸胃無法吸收有關系。
關于宋巖睿的背景,只知道父母離異,他小時候是在親戚家里長大的。
初中輟學后就在外坑蒙拐騙,沒再跟親戚有聯系。
那些人對他的評價是:白眼狼,混球。
途經到青省時,宋巖睿又提議停留一段時間。
葉輕以為他又要吃海鮮。
不過這回卻是去了金店。
用詐騙的錢,一口氣買了金鐲子,金戒指,金項鏈,還順帶給葉輕買了一條金手鏈。
“不錯,看著喜慶點。”
她還被帶去試衣服。
等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像個小花童時,才反應過來。
“我們要去參加婚禮嗎?”
聞言,宋巖睿臉上露出大大的笑臉。
“對,我要結婚了!”
葉輕:“……”
最后一次宋巖睿入職的公司就在青省,所交往的女朋友是公司的會計。
被捕時,舉報的人也是這位女朋友。
第二天中午,他帶著葉輕,驅車到了一處居民樓下。
“你先在車里等我。
久別重逢,有些畫面小孩子不能看。”
宋巖睿推門下車,穿著西裝手捧鮮花,大步邁上了樓梯。
葉輕看著他意氣風發的背影,總覺得不會那么順利。
果然,半個小時后。
宋巖睿臉色陰沉地下來,西裝扯破了,襯衫跟拳頭上還沾著血。
手里那束花都殘了,被他狠狠摔進了垃圾桶。
上了車,他二話不說就開始點煙。
抽了一大口后,才意識到車上還有人,又搖下車窗對著外面抽。
葉輕從側面看過去,還能見到他脖頸暴起的青筋,跟咬得咯咯作響的后槽牙。
“靠,明明說好等我出獄的。
老子當時還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沒想到這表子拿著我留下來的錢,轉頭就養起了別的男人。”
宋巖睿說著說著,突然就哭了起來。
把一萬多塊的西裝當抹布一樣擦起了眼淚。
葉輕很想給他遞紙巾,又覺得衣服都破了,也算物盡其用,就沒管。
煙還沒抽完,樓上又急忙忙下來兩個人。
一個男人滿頭是血,捂著毛巾被一個女人攙扶著。
“親愛的,你先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喊人來幫忙。”
女人想先扶他坐下去喊鄰居。
男人卻暴躁地怒吼出聲,“還喊什么人,還覺得鬧的笑話不夠嗎?
趕緊打車送我去醫院啊!”
“好好,你別激動,我立刻打車。”女人安撫著他,拿出手機就去叫車。
雖然開春了,但此時溫度還很低。
女人披頭散發,只穿著一條棉布睡裙跟一雙拖鞋,站在寒風里等車,時不時因為寒冷打哆嗦。
葉輕看到她手指撫過肚子,上面有微微隆起的弧度。
對方已經懷孕了。
“淦,這孫子……”
宋巖睿氣不過,一把甩掉煙又要下車,順手還抄起了槍。
只是車門剛打開,就被一只小手拽住。
一回頭,就對上了小孩漆黑平靜的一雙眼睛。
“她有寶寶,所以你才手下留情的,不是嗎?”
那你現在下去,是要做什么?
葉輕的問題,讓宋巖睿僵著身體半晌,才重新重重關上車門。
砰。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樓道下男人的注意。
對方看到車上的宋巖睿,嚇得一個激靈,趕忙拉過女人就擋在自己面前。
女人也被嚇了一跳,捂著肚子很害怕地求饒:“巖睿,是我對不起你。
但我真不知道你會那么快出來的。
全是我的錯,但你能不能看在我懷孕的份上,放過我這一次。
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的。”
當初就因為她說會等他。
宋巖睿咬死說事情跟她無關,連帶送她的幾十萬也瞞下了。
此時談起錢,他更是火冒三丈,探出車窗就開始飚國粹。
“誰踏馬要你還錢?劍人!”
罵完,油門一踩,直接甩了兩人一臉尾氣就走了。
一路沉默。
宋巖睿拐回金店,把東西全退了。
葉輕跟在后面,也把手上的金手鏈摘下來。
“你的不用,留著帶。”
宋巖睿見狀,又把她摁回去
換了幾萬塊錢出去后,一出門他就全給了路邊乞丐。
出了一口氣,他這才緩和了臉色,重新啟動車子。
“呵,找那種軟飯男,還給他生孩子,真是沒苦頭硬吃。
你就等著看吧。
等過兩年錢花完了,那男的還會不會跟她在一塊。”
他嗤笑著點評。
葉輕很少八卦別人,覺得自己的選擇沒什么好說的,但也認同宋巖睿的觀點。
那個男人看起來并不會珍惜。
“所以你不讓她還錢,是為了她能養寶寶嗎?”
葉輕好奇了一句。
結果差點沒把宋巖睿噎死。
“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他真覺得這小孩敏銳得嚇人。
有時候凈說真話真討厭。
收了金手鏈的葉輕決定不跟他計較,又看起沿途的風景。
越往西邊開,景色開始變得越來越空曠,植被減少,綠色變成了黃褐色的土地。
而進藏的第一天,宋巖睿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