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
葉輕不懂。
室內開始響起刺耳的尖叫,哀嚎與血肉絞碎聲。
裴溪歪著頭,笑看她。
“一般人是會惡心害怕的。
但你沒有,對不對?”
那是因為我見過。
“別說你在邊境經歷過,五歲的孩子坑蒙拐騙當流氓可以理解。
你的五歲,可是殺了人的。
養大你的爺爺死在面前,你都只是發了幾天高燒就能爬起來找吃的。
你覺得正常嗎?”
葉輕抿著唇,沒有言語。
對方清晰掌握著她的過往,任何辯解的話術都沒有用。
“所以,你其實也是反社會人格。
只是你太聰明,懂得社會規則,壓抑住了自己的本性。
就像我一樣,披上西裝成為都市里許許多多成功人士的標本,等到哪一天時機成熟,就會褪下偽裝,享受鮮血跟殺戮。
就像在中海飯店門口,你舉槍殺死那個人一樣。
真的需要補槍嗎?
那幾槍不是因為你想宣泄,控制不住才打的嗎?”
男性低沉的音頻與尖銳的哭嚎分隔開來,清晰傳進葉輕的耳中。
到底她殺人是為了正義,還是純粹是宣泄內心的渴望。
“好好聆聽自己真實的聲音。
釋放自己,活得才不會那么累。
我很懂你,葉輕。
你要的答案,其實一直都在你手里。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帶你回101。”
“你果然是那里出來的。”
“是又怎么樣,你找不到它的。”
“你們在研究什么?”
“這就無可奉告了,你得先放我出去。”
這是他手里捏著的王牌。
葉輕站起身,讓人關掉了音頻,重新走回來時,身后跟著一個楊斌。
坐下后,她直接給了答案。
“無論你說不說,我都不會放你出去的。”
一旁的楊斌將文件推過來。
“我們有多項錄音記錄證明,你與策劃實施縱火案的罪犯存在聯系。
假借心理治療的名義,給他們洗腦。
讓他們聽從你的指令行事。”
桌子對面,裴溪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審視著葉輕。
發現對方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忍不住哼笑了一聲道:“楊隊長,你科幻小說看多了嗎?
連催眠術都不能百分百成功教唆犯罪。
僅憑我幾句話就能煽動他們,那所有建議患者不要壓抑情緒,外耗他人的心理醫生都有罪了。”
“你!”
楊斌被堵得夠嗆。
裴溪繼續道:“我看在曾經共事過的面子,才沒有立刻喊律師,否則你們現在連扣留我的資格都沒有。”
態度是無比的悠閑與囂張。
楊斌簡直氣得肝疼,又不好破壞葉輕的節奏,正咬著牙時,卻聽葉輕平靜地直接道:“縱火案沒有發生。”
什么?
裴溪一愣。
葉輕:“我哥哥沒有死,那些直播鏡頭都是騙人的。”
安靜。
室內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裴溪表情空白了幾秒,眼睛迅速往楊斌臉上瞟,發現對方沒有任何異樣后,心下猛地一沉。
她沒有撒謊。
“是哪里出了錯?”
“是你選定的人提醒我的。
上次我去監獄,他只說了一句話。
都是天生的。”
“天生的……”
“嗯,所以如果不是所有犯罪都源于不幸的家庭背景。
如果是背景干凈,每一樣都很優秀的人,目標就很明顯了。
能夠及時躲開警方追捕,又通風報信的人,只有你。”
當時給出的犯罪畫像側寫,裴溪是最吻合的人。
只是他一開始就在專案組,大家都下意識把他排除在外。
這就是燈下黑。
“就憑這一點,你就懷疑我?”
裴溪還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而葉輕也搖搖頭,舉證了第二點。
“上次化驗貓毛,我無意中有一搓干凈的貓毛跟沾了血的是同一只貓。
我才想起來,是我幫姐姐搬家,不小心沾到的。
而她身上的貓毛,是火鍋店外她救的那只貓。”
聽到這里,裴溪已然猜到了什么,眉梢微微一挑。
“我去花壇看過了,那只貓被肢解埋在了土里。”
閔敏不可能穿著沾貓毛的衣服去現場。
那就只有殺了那只貓的人去的。
“你果然很厲害。”
裴溪不由喟嘆出聲,這會兒都不得不佩服。
“我當時都忍著不去碰那只貓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看穿了。”
楊斌聞言,在一旁冷哼道:“上次排查的時候,葉輕就說過,兇手背地里虐動物,很有可能表面會進行偽裝,反而裝作不靠近。
是你一直在誤導我們找養寵物的人。”
“所以呢,那也是你們自己蠢。”
裴溪對楊斌可不客氣。
撕破臉后,他傲慢的本性暴露無遺,更覺得專案組都是一群草包。
每天耍著他們玩,還挺有意思的。
楊斌差點要掄拳頭打人,被葉輕用手指戳了戳腰間軟肉,又只能憋氣坐回去,不再開口。
但裴溪還是不明白。
“既然早就猜到是我,為什么還要演這么一出戲?
你應該知道,以我的偵查能力,你抓不到證據的。”
信件到那些人手里,看完就會燒掉,不可能還被截獲。
至于現在被抓,就算再指控他,也因為有精神疾病,證詞效果也會減弱。
他都算計好的。
“你的確很高明。”
葉輕承認他的狡猾跟聰明,是迄今為止遇到的,最有挑戰的罪犯。
“那你猜,為什么準備婚禮兩個月里,你都沒發現計劃敗露了。
你不是很了解我嗎?”
這個……
裴溪還真沒想過。
不過也確實奇怪。
按理說,他對葉輕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甚至秦家跟魏家養了多少保鏢,具體是什么動向,都是一清二楚的。
如果那些人有異動,他立刻就會收到通知。
可是都沒有。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真心好奇。
葉輕也很滿足他,將資料里的一張張截圖擺出來。
“第一個地鐵里,有云冬哥哥在,在人帶汽油跟蹤哥哥時,他就把人攔下了。”
宋云冬。
啊,那個去米國繼承家業的孩子。
近期也很少在葉輕身邊溜達,確實會有遺漏。
裴溪點點頭,到這里還算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誤。
然而接下來。
“第二個驕陽幼兒園,一個月前曹阿姨就去面試了,汽油一到,犯人就被抓了。”
曹阿姨?
這個裴溪真沒印象。
他微微傾身去看照片,還是沒認出來。
葉輕小聲為他介紹道:“曹春蘭,阿姨是在一樁人口拐,賣案里,當過我幾天媽媽的受害者。
她背著女兒跑出大山來治病,現在生活得很好。
我特地請她來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