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市,魏雋見過這女人一次。
后來林秀珍的案子,她也幫了忙。
據說自己開了一家情報屋,近期配合警方打擊詐騙園區,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魏少,真的好久不見。
長高了,也越來越俊了。”
曹春蘭一見面就迎上來,熱情伸手打招呼,又順手把一臉花癡樣的曹妮妮撥到后面去。
“看見帥哥就走不動道,瞧你這點出息。”
瞧出兩人是母女,魏雋更驚訝了。
“我還以為您會入編制。”
畢竟手底下一幫女人,沒權沒勢,又經手大案,很難保得住。
聞言,曹春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從口袋里掏出證件。
“是入了的。
只是第一份工,我申請來這邊管理園藝跟食堂。
正好讓妮妮來上上課,長長見識。”
上課?
魏雋又不解了。
隨后一聲鈴響,葉輕起身前往二樓。
“這里每天有固定的勞動跟學習時間。
葉輕還是個小孩。
勞動嘛,就是每天在飯堂里削削土豆,做做菜。
學習在二樓,上完思想課程,就能自由選擇自己需要的內容了。”
隨著曹春蘭的講解,一整排教室在魏雋面前延展開去。
每間教室里都有人,并且內容不盡相同。
有鋪滿中藥材的,高端電腦的,化學生物物理實驗器材的,甚至還有健身房,圖書館,藝術館。
魏雋心中起疑。
“早前就有耳聞,成州監獄關押的,是全國罕見的特殊犯罪天才。”
上次魏氏的人來參觀系統,看來只窺到了皮毛。
韓老也不跟他賣關子,哼哼了兩聲道:“國家自然不會放任他們的天賦不管。
物盡其用,讓他們為社會發光發熱,也是一種贖罪的方式。”
“那葉輕也是嗎?”
“你小子……”
韓老被套到話,氣得胡子一抖,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魏雋眉頭都沒皺一下,站在教室外,看著進入室內,開始坐在桌邊認真聽講的葉輕。
“她還沒有恢復,對嗎?”
汪博士的病毒,解藥早就配制出來了。
相關調配工作也跟魏家實驗室有合作。
他們有研制上一代解藥,治療好葉平安的經驗,操作起來駕輕就熟。
但葉輕的狀態,一看就沒有變化。
從他進門到現在,小孩都沒看他一眼。
說起這個,韓老也是無奈嘆氣。
“是她自己不愿意打。
我勸了,沒用。”
失去情感波動的葉輕像一面鏡子。
絕對平靜的表面,但沒有人能看透她的內心。
韓老提出讓他倆單獨談談。
魏雋卻拒絕了。
“等她下課再說吧。”
小孩的課業,總是重要的。
這里沒有老師,所謂思想課程也不過是播放一些ZZ正確的思哲課文。
沒有強制要求,大家都跟曹妮妮一樣,一邊翻找自己要的東西,一邊把這東西當背景音樂。
聽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的。
只有葉輕是從頭到尾,挺直腰板,認真聽完才離開座位。
“你說要找的東西,是這些嗎?
有些名字很像,我查了資料也不知道對不對?”
曹妮妮目前是她的小跟班,平時也在實驗室里打下手。
研制出解藥,只是第一步。
接下來的基因工程,才是重點。
曹妮妮每天光準備材料就感覺水深火熱,痛不欲生,好幾次跟母親哭求想離開,都被摁回來。
“這兩個錯了。
分子結構不一樣,再找找。”
葉輕指正了錯處,穿上白大褂,拿著材料就去顯微鏡那邊了。
“吹毛求疵的,不都差不多嘛……”
曹妮妮扁扁嘴,嘴里嘟囔。
但三個月歷練下來,她也清楚。
化學藥劑一字之差,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物質,絕對不能馬虎的。
好不容易翻到材料拿過去,葉輕還在忙。
電腦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病人數據資料。
“又有兩個人病危了啊。
A級罪犯……那不就殺過人的,為這種人費心做什么。
讓他們死了最好。”
曹妮妮小小年紀就牙尖嘴利,對壞人的痛恨溢于言表。
反正葉輕不會訓斥她,這里也沒人管。
果然,電腦前一片安靜,只有敲打鍵盤,回復藥方調配的聲音。
曹妮妮聽著聽著就困了。
趁著親媽不在,干脆趴下睡大覺。
葉輕這變態,每天都起來晨跑,體力又很驚人。
十公里干完還要玩秋千蹺蹺板。
光是陪玩,曹妮妮都覺得自己累癱了。
三個月,手臂肌肉都出線條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快要下課了。
而葉輕還坐在那里。
窗外陽光被一片烏云遮住,室內陷入一片昏暗。
曹妮妮枕著胳膊,看著桌前那道不算強壯的身影。
她媽媽說,這人很厲害。
厲害到救了無數普通人,才把自己關進來的。
她不明白。
難怪關進監獄里的,不都是壞人嗎?
但葉輕平時也不欺負人,上課認真,連削土豆都一板一眼不會偷懶。
確實是一個好人。
媽媽讓她跟著對方學習。
可學什么呢?
她對化學,鍛煉身體,做飯都不感興趣,只喜歡玩。
反正媽媽都有公司了,以后吃喝玩樂一輩子,她也有資本。
可看著昏暗里,還在一絲不茍做研究的葉輕,筆觸擦過紙面的沙沙聲,屏幕一點點躍動的光線……
慢慢地,曹妮妮也坐了起來。
苦大仇深拉過一本化學書。
她學,行了吧!
這世上不怕別人努力,就怕別人比你聰明,還有比你卷!
中午打鈴的時候,葉輕才離開教室。
韓老安排了會客室,讓魏雋跟她一起吃頓飯。
“這是媽做的雞蛋,糖醋排骨,紅燒魚。
里頭還有咸菜,是林阿姨親戚送來的。
你喜歡就嘗一點。”
“另外,莊阿姨的寶寶出生了,讓我給你帶張照片。
是個女孩,小名叫清清。
跟你同一個音。”
葉輕夾著碗里的飯菜,看到推過來的照片里,是一個皺巴巴的嬰兒。
像只小猴子。
她咽下嘴里的東西,只說了聲,“恭喜。”
再沒其他情緒反應了。
魏雋笑了笑,也不勉強,用干凈的筷子給她剔魚刺。
剔到一半,對面夾過來一個雞蛋。
他低頭看了下,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
“雖說你沒有情緒反應了,但你的原則卻沒有變。
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挑個魚刺,你都要給我自己喜歡的東西。
葉輕,這就是無論你怎么推開我們,大家依舊無法忽視你,遠離你的原因。”
他的手越過桌子,落到小孩頭頂上,輕輕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