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掉的地方,正好是在一個礦洞里。
高溫下,有毒氣息加速了他們窒息的速度。
很快。
隊友也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而外面的救援進展卻并不順利。
礦洞坍塌,遇火發生了二次爆炸。
并且今天刮大風。
火勢剛滅下去一會兒,風一吹又燒起來了。
“不行了,再繼續下去。
里邊的消防員就撐不住了!
直升機,請求更多直升機支援!”
指揮總部。
署長沖著電話,連聲嘶吼。
可他心里清楚。
就算滅了火,茫茫大山里要找到一支消防隊伍有多難。
即便找到了,尸體也早涼透了。
難道……就要眼睜睜看他們犧牲嗎?
這時。
砰的一聲,指揮部大門被人推開。
“你們是誰?”
署長抬眼見到一行陌生面孔,不由一怔。
對方身上的制服,也是他沒見過的。
“你好,我是遺落族保衛科的隊長。
我叫楊斌。
現在執行族中救援保密協議,請你們配合?!?/p>
對方甩出一張保密令。
上頭竟然蓋著中海的章。
署長這才想起,十年前遺落族自治區建立時,那邊是可以有自己獨立的保衛系統的。
可這么多年,誰都沒見過。
原來做了保密措施。
“請問,需要我們做什么?”
“關閉所有網絡,現場監控,并且撤回救援隊伍?!?/p>
前面兩個還好說,可第三個……
“現場火勢蔓延得很快,把人手都撤了。
你們的人,能行嗎?”
署長并不在乎指揮權,只要能救人。
聞言,楊斌卻微微一笑。
“您放心,一個小時內,大火會全部熄滅。”
一個小時?!
那可是山火!
署長駭然,有些不相信。
然而對方級別比自己高,還有中海的指令文件……
“關閉網絡,停止救援!”
一聲令下。
所有顯示屏在瞬間熄滅。
偌大指揮廳內,猶如油鍋沸騰的氣氛頓時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怔怔地,不知道該干什么。
剛才還來勢洶洶的楊斌突然掏出一罐茶葉。
拉了張桌子,再擺上保溫壺。
“來來,署長。
沒事咱喝喝茶,降降火氣。
您說說,您這年紀一大把也該注重保養啊?!?/p>
說著,他想擰開水壺,倒了一杯水推過來。
署長低頭一看。
菊花香的水,上頭還飄著枸杞。
可不就是枸杞菊花茶。
“來嘛。
剛剛是急著救人,你別介意啊。
咱倆就嘮嘮嗑,等著就行。
哎呀,我也是好久沒跟百歲以下的人接觸了啊?!?/p>
明明還四十歲不到,可楊斌現在開口就是一股老人味。
想起上回,沒入秋就被公園里的奶奶們安利穿上了秋褲。
結果當天去相親,被對方看到了。
當時,他天都塌了啊。
至今想起,還是一把辛酸淚。
“那個……茶我就不喝了。”
署長還有些懵,坐下后實在沒心情喝茶。
“要不能讓我去現場看看嗎?
我可以簽保密協議?!?/p>
他心里焦慮,像熱鍋上的螞蟻。
楊斌卻已經老僧入定,擺了擺手道:
“不用不用。
你就瞧好了。
這壺水煮沸的時候,就讓你跟那些消防員打個電話?!?/p>
什么?
署長再次愣住。
“楊隊長,你的意思是……水開了,人就救出來了?這,怎么可能……”
“呵呵,那您就瞧好了?!?/p>
楊斌挑了挑眉,心想這會兒廢話的工夫,估計人都挖出來了。
三分鐘后。
“開了,水開了!”
署長第一時間指著水壺開口。
嘴里說著不信,可難熬的時間里,他還是死死盯著沸點。
楊斌也守信用,樂呵呵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結果剛說完,就被對面一頓噴。
“誒,我說你這小姑娘,別那么大火氣嘛。
我這不是看署長是真心實意為消防員們擔心,才想讓他寬寬心。
好妮妮,你就幫幫忙嘛?!?/p>
“你少來。
真是好事,你怎么不找漫漫?
你倆不是更熟嗎?”
“嘿嘿,漫漫重規矩,肯定不會破例。
但你比較能變通嘛。”
“呵。”
曹妮妮在那頭大翻白眼,但最后還是去了醫院,把電話給了消防隊長。
“快點,我待會還有事要辦?!?/p>
床上還在懵圈的隊長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還有些不敢相信。
十分鐘前,他還在坍塌的礦洞里,對著黑暗留下遺言。
而把他們拉出來的,是一個年輕女孩。
如今,眼前是一個少女。
年紀看上去更小。
長頭發扎了很多辮子,眼尾畫了一顆黑色的星星,整個人都透著青春期的叛逆。
可隊長也不敢輕視,忍著呼吸中毒的眩暈坐起身,接過電話后,才摘掉氧氣罩。
“喂,你好。
我是豐崖市第三消防小隊隊長……”
指揮部。
直到聽見下屬的聲音,署長才終于確定,人是真救出來了。
而且,是全員生還。
結束了通話,他遞還手機時,動作都多了幾分恭敬。
“實在是太謝謝了。
要不是有遺落族,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至今他還心有余悸。
“沒事沒事。
把這個簽了,咱們再喝兩杯茶?!?/p>
楊斌擺了擺手,把一張紙拍在桌上。
該干的正事也是一點不含糊。
署長看到是保密協議,也不抗拒。
微微一笑,大筆一揮就簽了。
之后兩人喝起了茶。
“楊隊長,這大概還要多久啊?
民眾對災情也很關心,新聞部那邊待會要拿畫面的。”
署長看著一片黑屏的電腦,有點頭禿。
而且他不是很明白。
對方如果用超高科技手段救人,那動靜肯定會被民眾或者記者看到的。
只讓他們切了網絡,有什么作用?
然而楊斌聞言,卻壓低聲音,神秘道:“待會,你就能看到新聞了。”
果然,半小時后。
前線最新報道,山上下起了雨,火勢正在逐漸被撲滅。
楊斌又打了電話,通知警局那邊拉封鎖線。
不許任何人靠近。
“行了,署長。
事情辦完了,那我就告辭了。”
總共喝了一泡茶,人風風火火地來,又干脆利落地走了。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摸不清頭腦。
署長更是盯著前線播放的畫面,百思不得其解。
火要是沒滅,人是怎么出來的……
可惜這點,楊斌就不能為他解惑了。
因為得知真相,怕署長以后都要睡不著。
一出指揮部,他就收到了飛船離開的消息。
“楊叔叔,現場至少還需要維持一個小時。
還請您到那邊坐鎮。”
趙漫漫剛換完衣服,乘車秘密從山下離開。
兩年前,她已經從秦雨手下離開,單獨成立了一支搜救隊。
專門為自然災害,重大事故受困的人們提供援助。
當然,趙石答應她從事這一行。
前提是要跟葉輕合作。
只有遺落族的科技,才能確保她萬無一失。
“漫漫啊,我這里還有一個相親對象要去碰面。
你看能不能替叔叔守一會兒?”
楊斌打著商量。
言語間已經頗有種老油條想偷懶的味道了。
但趙漫漫人雖然和氣,可卻不好說話。
“楊叔叔,這次山體坍塌,背后的礦老板已經由妮妮在搜捕了。
我要回中海做述職報告?!?/p>
啊,那混蛋要是落入曹妮妮手里,可活不了。
楊斌知道,她是要去補窟窿的,也只能自己去現場了。
火場周圍。
封鎖線外。
一幫居民跟記者鉆出來看熱鬧。
“這火看著挺大,但好像也不熱。
可能是山上下雨了,我還覺得挺涼快的?!?/p>
“不過也奇怪,這雨偏偏哪都不下,就下山火那塊。
該不會是菩薩顯靈了吧。”
菩薩沒顯靈。
是你奶奶們顯神威了。
此時楊斌坐在山腳一家糖水鋪里。
一邊慢悠悠喝著枸杞菊花茶,一邊心里回復居民。
山火其實早就滅了。
葉輕的飛船是隱形的。
當初簽訂協議,只有華國衛星可以探測到畫面,所以指揮部那邊要斷網。
其余普通鏡頭跟肉眼捕捉到的,只有投射的5D影像。
族里自打創立了老年大學。
老人們學習了很多新技能。
包括P圖技術。
不過別人是P手機里的圖,她們則是結合科技,能偽裝各種現實畫面。
只要不靠近,是完全分不清真假的。
安向東剛從家里過來,忙得一頭汗。
“隊長,抱歉啊。
孩子在幼兒園打架,我去處理了一下。
來晚了。
這特效還要放多久?。俊?/p>
一邊說,他一邊點奶茶。
“還有半小時吧?!?/p>
楊斌又吸溜了一口茶,看他點加量珍珠,還要全糖,不禁搖頭。
“你說你結個婚,怎么口味都變得跟女人一樣?”
“嘿嘿,是我給閨女嘗的。
好喝的話,就給她們娘倆帶一杯。
我媳婦喜歡全糖,閨女喜歡吃珍珠?!?/p>
安向東解釋完,還拍照發給老婆看。
一副蜜里調油的狀態。
楊斌無法理解。
“你家母老虎那么兇,成天還忙著在實驗室里搞研究,家里家外都是你在管。
怎么你還把她當成一個寶呢?”
安向東發完消息,這才抬頭看他。
“光憑她給我生下了念南,我就得寵她一輩子?!?/p>
那生孩子確實辛苦。
楊斌沒話說了。
可心里還是不得勁。
尤其最近還得到一個新消息。
“族里,已經有男性能生孩子的研究成果了。”
“誒,那豈不是很好,大家都能分娩了?!?/p>
安向東無腦回了句。
結果一抬頭,就對上楊斌苦大仇深的一張老臉。
這才想起,自家隊長還是單身。
他努力壓了壓嘴角,忍不住語重心長道:
“隊長,要不咱還是一輩子打光棍吧?”
“滾!”
楊斌一腳踹過去。
“誒,隊長,動口不動手啊。
我這也是為你著想。”
安向東躲了一下,又給他仔細分析。
“你看看,因為遺落族,整個華國,甚至全球的大部分女性都走出家門,進入了職場。
去年女性比例已經超過男性了。
更別說咱倆在遺落族工作,女性天然就存在優勢。
你想找的,三從四德的家庭主婦,壓根不可能。
現在是新社會了。”
“怎么不可能了?
沒準會有一兩顆明珠蒙塵呢?!?/p>
楊斌不服氣。
其實也不怪他。
是社會發展太快了。
十年前雖然全球為了抵御遺落族跟華國聯手,制定了科技限制條例。
除了大型天災**,遺落族的科技能自由使用外,華國的每一項新科技都要拿到談判桌上,大家先估量。
饒是如此,華國也迅速躍升為第一強國。
而男女地位問題,則更加嚴重。
遺落族人均天才,快速融入社會后,就對女性的現狀開始進行全方位的扭轉。
而如今作為科技大省的遺落族,定居在那里的,幾乎都是女強人。
安向東老婆就是一個例子。
京大畢業后,申請進入遺落族的實驗室。
在雅寧的手底下,已經干到小組長了。
十年前還大量存在的全職主婦,如今已經是瀕危物種,徹底被社會淘汰了。
這時,隔壁面店里傳出吵鬧聲。
一個女人突然摔到了外面。
“我讓你拿錢,拿錢沒聽到嗎?!
開個破店就以為壓老子一頭,講話都跟老子大小聲了是不是?
你能耐啊,現在還不是一樣被我摁在地上打!”
男人醉醺醺走出來,還用腳踢了踢女人。
周圍人見狀都有些驚訝。
楊斌跟安向東霍然起身,第一時間就要過來。
然而沒等離開座位,男人肩膀忽然出現了一個紅點。
砰。
槍聲響起時,他的肩膀已經嫣紅一片。
“??!”
男人慘叫著倒下,酒也疼醒了大半,對著監控攝像頭的方向連連求饒。
“我不敢了,放過我……
我認罪,我真的不敢了?!?/p>
楊斌抬起頭,這才注意到監控下還連接著一款紅外線射擊器。
那一槍,就是從那里發出來的。
“我記起來了。”
安向東一拍腦門道:
“這是很久以前,葉輕的福利院免費給警局提供的新型逮捕武器。
本來是為了抓在逃犯,制止現場犯罪的。
后來婚姻保護法里,家暴加重了量刑,程序里就多添加了一個射擊許可項?!?/p>
所以剛剛大家詫異的,不是害怕男人打老婆。
而是驚訝,這年頭還有男人敢家暴。
很快。
幾分鐘后就有附近的警員過來,將男人押走。
女人被扶起來,身上應該只有擦傷。
但她振振有詞,大聲憤怒道:“我一定要告死他!”
她底氣十足,說的也不是胡話。
家暴列入故意傷人罪后,因為婚姻法修改,成了傷人罪中,能判最高刑罰的一項。
擦破皮,最低三年起步。
要是有重大人身傷害,檢方會直接忽略家屬諒解這一步,提起公訴,進行重判。
所以別說拿孩子威脅,就是孩子自己出面求媽媽本人原諒也不行。
(注解1:安向東的姐姐安向南死于人口拐,賣的大山中,為了紀念姐姐,他的女兒叫安念南。
注解2:楊斌原來是刑偵隊長,參與先天遺落者遷移計劃后,加入自治區的保衛科。
注解3:趙漫漫在20歲生日離開了秦家后院,跟葉輕合作成立搜救隊,正式成為葉輕的左膀右臂,也算追求自己的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