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林封屈指一彈。
一縷精純的,仿佛宇宙初開時第一縷生機的鴻蒙道源之力,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片“空洞”之中。
這不是祝融那般狂暴的,焚盡萬古的“點燃”。
這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從根源上的“滋養”。
嗡——
那片絕對靜止的“空洞”,開始……顫動。
這片沉寂了數百萬年的死寂之海,仿佛冰封的湖面迎來了春風,第一次,開始……流動。
一絲絲“生機”,從最本源處,悄然綻放。
嘩啦啦——
水聲,響起了。
無盡的弱水,開始向著中心匯聚,升騰。
一道頂天立地的,由最深沉,最靜謐的幽暗之水構成的偉岸身影,緩緩地,從海中站起。
他身披著由萬載玄冰鑄就的鱗甲,一頭湛藍色的長發,如同深海中最沉靜的海流。
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帶著一種化不開的,萬古的憂郁與悲傷。
但此刻,他那雙如同深邃寒潭的眼眸中,卻多了一抹,冰冷到極致的……清明。
古夏神朝,水神——共工。
歸來!
他回來了。
他的悔恨與悲傷,沒有被抹去。
但在鴻蒙道源之力的梳理下,這份無盡的負面情緒,被強行凝聚,升華,化作了一種……最純粹,最冰冷的……力量!
共工緩緩睜開雙眼。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的【悲泣收割者】。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悲傷,自己的悔恨,自己的痛苦……是如何被這只卑劣的蟲子,當做養料,貪婪地吸食了數百萬年。
他沒有像祝融那樣發出震天的怒吼。
他的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絕對的,冰冷。
他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隨著他的動作,整片死寂之海,這片由無盡弱水構成的絕望之海,仿佛受到了無上的敕令,在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然后,開始……壓縮!
億萬噸的弱水,在共工的意志下,被強行壓縮,凝聚!
最終,所有的海水,所有的死寂,所有的絕望,所有的悲傷……都化作了,在他指尖之上,一滴小小的,通體漆黑如墨,仿佛能壓塌萬古時空的……水珠。
玄冥重水。
以無盡弱水,以萬古悲傷,煉化而成的,宇宙中最“沉重”的一滴水!
共工看著那只瑟瑟發抖的【悲泣收割者】,緩緩地,向前,遞出了一拳。
那一拳,很慢。
慢到仿佛只是隨意地一揮。
然而,當那滴“玄冥重水”,脫離他指尖的剎那。
時間,空間,法則,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它,直接出現在了【悲泣收割者】的面前。
然后,輕輕地,觸碰了上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撕心裂肺的慘叫,甚至,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悲泣收割者】那由純粹精神概念構成的龐大身軀,連同它的意志,它的存在,它的一切……
就那么,無聲無息地……被抹去了。
不是被摧毀,不是被消滅。
而是,被一種無法理解的,絕對的“重量”,從概念的層面上,直接……壓成了“無”。
一拳,碎絕望。
整個死寂之海,隨著【悲泣收割者】的消失,那股粘稠的絕望感,瞬間消散一空。
海,還是那片海。
但,它不再“死寂”。
共工收回拳頭,靜靜地懸浮在半空。
祝融和孫悟空、應龍飛了過來。
祝融看著共工,共工看著祝融。
這對爭斗了無數歲月,甚至將天都打穿的宿敵,再次相見。
空氣,仿佛凝固了。
孫悟空抓耳撓腮,剛想開口說點什么緩和氣氛。
共工,卻率先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深海的暗流。
“當年,是我之過。”
祝融渾身一震,那雙火焰構成的眼眸劇烈地閃爍著。
他猛地撇過頭,發出一聲冷哼。
“哼!現在說這些有何用?”
“不把那些天外的雜碎打出屎來,你我,都是廢物!”
話語依舊暴躁,但那份埋藏了萬古的芥蒂,卻在這一刻,悄然冰釋。
不為別的,只為那共同的,血海深仇!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同時轉身,面向那個自始至終,都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的黑衣青年。
他們,與應龍、孫悟空并肩而立。
然后,無比鄭重地,單膝跪地。
“共工,拜見道主。”
“祝融,拜見道主。”
林封掌心的“薪火”,此刻已經燃燒到了極致。
他能感覺到,整個古夏神朝的,所有沉睡的道標,都已與他建立了聯系。
是時候了。
他心念一動,撕開了一道全新的時空通道。
通道的另一端,不再是宇宙中任何一處絕地。
那里,是一顆,無比熟悉的,蔚藍色的星球。
“回家。”
……
藍星,龍夏。
昆侖最高戰略指揮中心。
刺耳的警報聲,自林封等人進入死寂之海的那一刻起,就從未停歇。
屏幕上,代表著宇宙能量波動的曲線,像是瘋了一樣,瘋狂地跳動、飆升,一次又一次地突破理論上的峰值。
秦鎮國和蕭易才,以及一眾龍夏最高將領,死死地盯著屏幕,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了出來。
他們知道,這是他們的武神大人,在宇宙的某個未知角落,進行著他們無法想象的“行動”。
每一次能量的劇烈波動,都讓他們心驚肉跳,既擔憂,又充滿了無上的期待。
突然,所有的能量波動,戛然而止。
整個指揮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結束了?”一名年輕的參謀,聲音顫抖地問道。
沒有人能回答他。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監控龍夏近地軌道的觀測員,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指著屏幕,因為過度激動,聲音都變了調。
“總……總司令!您看!!”
所有人,瞬間將目光投向了主屏幕。
只見,在藍星那靜謐的太空背景之上,一道空間裂隙,毫無征兆地,憑空張開!
那裂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都要穩定,仿佛不是被強行撕開,而是一扇……本就存在于那里的,威嚴的門戶。
秦鎮國和蕭易才的呼吸,瞬間停止了。
他們知道,他們的武神,回來了!
萬眾矚目之下。
一道黑色的身影,率先從門戶中,緩步走出。
正是林封。
他依舊是那身簡單的黑衣,神情平靜,仿佛不是剛剛穿梭了宇宙,而只是出門散了個步。
然而,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
在他的身后,一道又一道,散發著令整個星球的物理法則都為之顫抖的恐怖氣息的身影,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