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尉府,密室。
李信那雙鷹隼般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墨塵,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連同他那個瘋狂的計劃,都徹底看穿。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最緊的弓弦。
許久,李信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沒有暴怒,也沒有質疑。
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種,被逼到絕路之后,賭上一切的,瘋狂與決絕!
“好!”
他猛地一拍桌案,只說了一個字。
“就依你所言!”
他知道,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趙高那條毒蛇,已經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墨塵這個計劃,雖然瘋狂,雖然九死一生,但,卻是他,乃至整個衛尉府,唯一的生路!
“章平!”他對著門外,沉聲喝道。
“末將在!”章平快步入內,單膝跪地。
李信沒有多言,只是將一枚代表著他衛尉最高權限的,純金打造的“鷹符”,丟到了章平的面前。
“持我鷹符,即刻起,調動衛尉府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包括,駐扎在城外大營的三千銳士!”
“以‘搜捕六國余孽,護衛京師安全’為名,于天亮之前,徹底封鎖咸陽四方城門!”
“任何人,不得進!不得出!”
“若有違令者,無論官階,無論身份……”
李信的眼中,殺機畢露。
“格殺勿論!”
“喏!”
章平接過那枚冰冷沉重的鷹符,沒有問一個字,眼中,燃起了滔天的戰意!
他知道,一場足以讓整個帝都都為之顫抖的風暴,要來了!
是夜,咸陽城,夜未央。
無數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從衛尉府中,涌向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一支支早已整裝待發的鐵鷹銳士,如同沉默的鐵流,無聲地,開赴向那四座,代表著帝國威嚴的,巨大城門。
當時間,指向黎明前最黑暗的那個時寸。
當城門的守衛,正準備按照慣例,打開沉重的城門,迎接第一縷晨光和第一批進城的商旅時。
“鏘——!”
冰冷的劍鋒,瞬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奉衛尉鈞令,京師戒嚴!任何人,不得開啟城門!違令者,斬!”
章平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風,讓所有守城兵士,都為之膽寒。
“轟隆隆——!”
四座城門,在同一時間,被從內,用巨大的門栓和鐵鏈,徹底封死!
城墻之上,一面面代表著衛尉府的黑色大旗,迎著寒風,緩緩升起!
整個咸陽城,在天亮之前,悄無聲-息地,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消息,如同瘟疫,在城內,瘋狂蔓延。
“出事了!城門被封了!”
“是衛尉府的兵馬!他們要干什么?難道……難道是要兵變嗎?”
“快!快回家!關緊門窗!咸陽……要大亂了!”
無數的百姓,在驚恐中,緊閉家門。平日里車水馬龍的街道,瞬間變得空空蕩蕩,死一般的寂靜。
丞相府內。
當留守的首席舍人,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手中的茶杯,“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衛尉府……封了全城?”他的臉色,瞬間煞白,“李信他……他瘋了嗎?!他這是想干什么?!”
他立刻派人,想沖出府去,向沙丘方向,傳遞消息。
然而,他的信使,剛一出門,便被一隊手持強弩的鐵鷹銳士,冷冷地,擋了回來。
“丞相府辦事,爾等也敢攔?!”
“衛尉有令,戒嚴期間,任何人,不得私自傳遞消息!違令者,與叛逆同罪!”
冰冷的弩箭,對準了信使的咽喉。
首席舍人,癱坐在了椅子上。他知道,完了。他們,成了聾子,成了瞎子。
而此時,城中,那些屬于中車府令趙高的,隱藏在各個角落里的秘密據點,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消息傳不出去!所有的信鴿,都被射下來了!”
“城門口,全是衛尉府的人!我們的人,連城墻都靠近不了!”
“快!快去稟報!我們……我們和沙丘,徹底斷了聯系!”
這些平日里,在黑暗中翻云覆雨的毒蛇,第一次,嘗到了,被人關進籠子里,等待宰割的……恐懼滋味。
城郊,廢棄的獵場。
墨塵靜靜地,站在一座小山丘上,遙望著那座,被他親手,關上了大門的,巨大牢籠。
王翦,以及那五百名“考工銳士”,如同沉默的雕像,護衛在他的身后。
“東家,”王翦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李信,動手了。”
“嗯。”墨塵點了點頭,神情古井無波。
“他,比我想象的,還要果斷。”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王翦問道。
墨塵沒有回答。
他只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咸陽城內部的詳細地圖。
地圖上,用朱砂,圈出了十幾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尋常的宅院。
有米鋪,有酒肆,有當鋪,甚至,還有一間……棺材鋪。
“王大哥,”墨塵指著地圖,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如同獵人般的,銳利光芒。
“李信,封的是城門,斷的是消息。他以為,他是在防守。”
“但他不知道,他只是在為我,關上籠子的門。”
“而我們,”墨塵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要做的,是在這籠子里,將那些,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毒蛇,一條一條地,全都……揪出來!”
“趙高的根,在宮里。但他的爪牙,卻遍布咸陽。”
“我要在天亮之后,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讓他,先嘗一嘗,斷指之痛!”
他將那張地圖,交給了王翦。
“今夜,將是咸陽,最長的一夜。”
“也是,最血腥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