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將這些議論盡收耳底,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羨慕嫉妒恨,人之常情。只要不影響到他的計劃,他懶得理會這些雜音。實力,才是硬道理。
楊新合主任和劉海中已經(jīng)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楊新合用力拍了拍陳鋒的肩膀,感慨萬千:
“小陳…不,陳工!真是…真是沒想到??!九級!廠長這手筆,太大了!你小子,前途無量!”
劉海中更是把腰彎得更低了,臉上的敬畏幾乎要溢出來:
“陳…陳專員…陳工!您…您放心!副班長的事兒…我一定…一定好好干!絕不給您丟臉!”
他現(xiàn)在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這點副班長的念想,在陳鋒這九級工程師、全廠巡視專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抱緊這條粗大腿,才是正道!
陳鋒微微點頭,對楊新合說:
“趙主任,我先去趟財務(wù)科?!?/p>
又看向劉海中,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二大爺,記住我之前說的話?!?/p>
“是!是!保證記?。”WC落實!”
劉海中連聲應(yīng)道。
陳鋒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了喧囂的車間,留下身后一片沸騰的議論和無數(shù)復(fù)雜的目光。
……
財務(wù)科。
和車間的嘈雜不同,這里安靜了許多,只有算盤珠子偶爾碰撞的清脆聲響。幾個穿著干凈工作服的女同志正埋頭處理著賬目。
陳鋒的到來,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畢竟,剛剛廣播里的主角,就這么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負(fù)責(zé)發(fā)放獎勵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梳著齊耳短發(fā)的女同志,看到陳鋒,她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笑容:
“陳工程師,恭喜您!廠長特意交代了,您的獎勵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說著,她從抽屜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現(xiàn)金,又取出一疊糧票、肉票、布票和工業(yè)券,分門別類地點好。
嶄新的“大團結(jié)”十元鈔票摞在一起,厚度驚人,旁邊還有一沓五元、兩元、一元的零鈔。各種票證更是花花綠綠的一大疊,散發(fā)著油墨的特殊氣味。
“陳工程師,這是您的獎金,一共是二百元現(xiàn)金。另外,這是一百斤糧票,十斤肉票,五尺布票,還有五十元工業(yè)券。您點一點?!?/p>
女同志將錢票推到陳鋒面前。
陳鋒看著眼前這“豐厚”的獎勵,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陳鋒面上不動聲色,伸手將錢和票證攏在一起,并沒有當(dāng)面清點的意思,只是大致看了一眼。
“謝謝,辛苦了?!?/p>
他平靜地說道。
女同志愣了一下,有些詫異:
“陳工程師,您…不點點嗎?這錢和票都不少呢?!?/p>
在她看來,這么大一筆錢款票證,當(dāng)面點清是對雙方負(fù)責(zé),也是人之常情。這位年輕的九級工程師,怎么如此隨意?
就在這時,里間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氣質(zhì)干練的中年大姐走了出來。她胸前別著“財務(wù)科長”的牌子。
科長大姐顯然也聽到了廣播,看到陳鋒,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喲,這不是咱們廠的大功臣,陳鋒同志嘛!來領(lǐng)獎勵啦?”
陳鋒禮貌點頭:
“科長好?!?/p>
科長大姐看了一眼桌上的錢票,又看了看陳鋒淡定的樣子,打趣道:
“怎么?小陳,信不過我們財務(wù)科,還是覺得這點小錢不值得你點啊?”
旁邊的女同志連忙解釋:
“科長,陳工程師沒點就收起來了?!?/p>
科長大姐聞言,故作驚訝地上下打量了陳鋒一番,眼神里帶著幾分審視和笑意:
“嚯!年紀(jì)輕輕,派頭倒是不小!二百塊錢,一百斤糧票,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親切,帶著點長輩對晚輩的關(guān)懷:
“小陳啊,不是大姐說你,錢票還是要當(dāng)面點清的好,這是規(guī)矩,也是對自己負(fù)責(zé)。萬一我們忙中出錯,少了短了,回頭說不清楚。”
陳鋒微微一笑:
“我相信廠里,也相信財務(wù)科的同志?!?/p>
他的語氣真誠,沒有絲毫做作。
科長大姐被他這話逗笑了,指了指他:
“你這小子,嘴巴倒是會說話!行吧,既然你信得過,那就算了?!?/p>
她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在陳鋒英挺的面容和挺拔的身材上轉(zhuǎn)了一圈,眼中閃過一絲促狹:
“小陳,今年有二十了吧?長得一表人才,現(xiàn)在又是九級工程師,工資一百多塊,可成了咱們廠的香餑餑嘍!”
“怎么樣?有沒有對象???要是沒有,大姐我認(rèn)識不少好姑娘,保管跟你般配!”
這年頭,介紹對象可是大姐們的熱心事業(yè),尤其是對陳鋒這樣前途無量的“鉆石王老五”。
陳鋒沒想到話題會拐到這里,略微有些無奈,但還是保持著禮貌:
“謝謝科長關(guān)心,我暫時還不考慮這個,主要想把工作做好,還有照顧我妹妹?!?/p>
“哦?還有個妹妹?”
科長大姐來了興趣。
“嗯,六歲了?!?/p>
“哎喲,那你可真不容易。行,工作為重,照顧妹妹也重要。不過啊,這個人問題也得抓緊,聽大姐的沒錯!”
科長大姐一副“我懂”的表情,也沒再繼續(xù)糾纏。
陳鋒再次道謝,將那一大摞錢票小心地分塞進幾個口袋,盡量讓其不那么顯眼。饒是如此,幾個口袋還是被撐得鼓鼓囊囊。
他辭別了熱情的科長大姐和財務(wù)科的同志,離開了辦公樓。
感受著口袋里沉甸甸的“負(fù)擔(dān)”,陳鋒心里琢磨著,看來,得盡快想辦法改善一下生活條件。
……
第二天,周末。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陳鋒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
忙碌了一周,尤其是最后幾天經(jīng)歷了大起大落,陳鋒難得想睡個懶覺,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
然而,事與愿違。
“哥!哥!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
一個清脆稚嫩的童聲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緊接著,一雙小手開始推他的胳膊。
陳鋒眼皮動了動,勉強睜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是妹妹陳月月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小丫頭梳著兩個羊角辮,烏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正撅著小嘴,一臉“快起來”的表情。
“月月乖,讓哥再睡會兒…”
陳鋒含糊不清地嘟囔著,翻了個身想繼續(xù)睡。
“不行!”
陳月月不依不饒,小手加大了力氣,甚至爬到床邊,湊到他耳邊喊:
“哥!你昨天答應(yīng)我的!今天帶我去逛百貨大樓!你說謊!”
百貨大樓?
陳鋒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幾分。
好像…確實有這么回事。昨天拿到獎勵后,心情不錯,看妹妹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口袋里的糖塊,就隨口答應(yīng)了她,今天帶她去買點好吃的,順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