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嶺的夜色依舊深沉,殘火在山間跳動,照亮血跡斑斑的雪地。
戰斗結束了。
赤潮的分割戰術徹底奏效,雪誓者部隊被強行撕裂成數股孤軍,失去了彼此間的配合,被逐個擊破。
這是屠殺,不是戰斗。
約恩帶來的騎士雖然缺乏實戰經驗,但他們在赤潮騎士的引導下,也被分派到了外圍,專門清理那些試圖逃跑的敵人。
成梯隊巡游在戰場邊緣,將每一個想逃的敵人攔下,一劍斬殺。
可雪誓者終究不是庸兵。
他們怒吼著,點燃體內的斗氣,強行進入“沸血狂化”的狀態,還是造成不少的傷亡。
有幾人成功逃脫,往北狂奔,帶走了這場血戰的消息。
但那已經改變不了結局。
清羽嶺已經失守。
而路易斯一方傷亡極小,只損失了十八名騎士,而雪誓者基本全滅。
整場戰斗,精準、利落,宛如教科書級的夜襲殲滅戰。
當然如果沒有那條小道,如果不是夜色掩護,路易斯哪怕有三倍兵力,也會被雪誓者拖入泥潭。
邦德站在殘破的營帳,望著已經平定的清羽嶺,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他低頭看了看戰場上斑駁的血跡,又抬頭看向那群正在列隊整編的赤潮騎士。
“這……就拿下了?”他喃喃。
清羽嶺這個據點,埃德蒙公爵拖了幾年都沒能解決,一直視為心頭大患。
可現在一夜之間,路易斯就拿下了。
干凈利落,沒有曠日持久的拉鋸,沒有毫無章法的圍困,甚至連一場像樣的正面戰斗都沒有。
邦德看著那道年輕身影。
路易斯站在山道高處,正向幾名騎士交代善后事宜,神色平靜。
像是這一切,本就該如此。
“真是少年英雄。”邦德低聲道。
約恩站在路易斯旁邊,臉上幾乎掛不住笑。
“我這就算立功了吧?”他低聲問,語氣里全是掩不住的興奮,“這戰報送回去,總督那邊該有我的名字吧?”
他幾乎沒真正動手,只是帶著那批騎士堵了幾撥逃兵。
糊里糊涂就勝利了。
他興奮地搓了搓手,果然自己緊抱老大的大腿,就會有大大的好處。
收拾完戰場之后,士兵們開始清點戰利品。
幾處營地與山洞被徹底搜查,堆滿了糧囤、皮革、干肉與箭矢。
還有劫掠而來的財物金銀器、金幣、羊毛布卷,還有些雪國的舊幣。
甚至還有數本厚重的戰術手冊,全都封印在防潮油布中,保存完好。
看來雪誓者,真的不是普通的土匪,也是懂得努力上進的。
但最特殊的戰利品,還是那面被士兵從帳篷后方搬出來的鏡子。
碎裂的鏡面嵌在黑曜石的圓框中,裂紋如蛛網,卻反射出詭異的藍光。
“隱嵐之鏡。”邦德認出來這個物品,語氣復雜,“難怪每次清剿都撲了個空……原來是靠這個。”
路易斯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鏡框邊緣問道:“這東西是什么?”
“在遠處看只能看到幻影,但靠近幾十米就能看出端倪,只能持續十幾分鐘時間,而且無法遮掩太大范圍。”
路易斯目光落在那道裂痕密布的鏡面上,思考片刻。
類似于海市蜃樓的東西?
“真是個意外的好東西。”路易斯輕聲說道。
邦德在旁側耳聽著,只見路易斯神色淡定,眼中卻閃過一抹危險的光。
“他們很快會發現清羽嶺失守。”路易斯繼續道,“屆時,一定會派人回來偵查、試圖奪回據點。”
他轉過頭,看了看那片剛剛平息戰火的山谷。
“如果我們能利用這面鏡子,將這里偽裝成一片廢墟……埋伏一支部隊在此。”
他頓了頓,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我等他們自投羅網。”
士兵將隱嵐之鏡包裹起來,裝入鐵箱。
…………
雪夜已深,營火微明。
邦德坐在營帳中,攏了攏披風,將羊皮紙攤開在桌案上,提筆寫著。
這是寫給埃德蒙公爵的正式戰果報告,關于清羽嶺的收復,關于雪誓者的潰敗,更關于那位年輕的貴族少年的表現。
他在信中詳細寫明了路易斯如何指引部隊繞道奇襲、如何精準分割敵軍、如何讓赤潮領騎士協同作戰。
連那面可遮蔽營地氣息的神器【隱嵐之鏡】也一并記錄在案。
還提醒道,清羽嶺雖已收復,但雪誓者必然會有所反應,甚至可能已在集結反撲之軍。
此地正是剿滅雪誓者的關鍵,懇請公爵盡快派遣援兵穩固戰果。
而在信末,邦德破例寫下了一句私人的評估。
“此戰顯示卡爾文男爵的指揮能力與洞察力,已遠超其年齡與資歷。若加培養,或可為未來北境之柱。”
他輕聲嘆氣,推門走出帳外,將信綁在一只疾風鳥上。
這是一種被帝國貴族和軍方廣泛使用的傳訊魔獸,體型不大,但速度極快,飛行中能避開常規追蹤與法術干擾。
它低低鳴叫一聲,似乎察覺了任務的重要性,立刻收攏雙翼蹬地而起,轉瞬間已沒入天空。
…………
韋伯斯特子爵最近有些煩。
雪誓者圍城的第一天就利用了霧天與夜幕,發動了一輪試探性的攻勢。他們不像是急著攻城,更像是在擾亂守軍的精神。
他在城墻上整整守了一夜,神經緊繃,但真正讓他頭疼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來自各地的貴族部隊根本沒有協同意識。
不聽指揮調度,增援拖拖拉拉,他為此發過幾次火,但沒什么用。
北境的幾位老貴族還算聽他的調度。
可那些來自南方的開拓領主,一個個嘴上答應得好聽,真正調兵遣將時不是遲疑就是敷衍。
他知道自己本不是個統帥的料。
老弗斯伯爵還在掌權時,他也只負責沖鋒陷陣。
那時的他揮舞戰刀就能立功,不需要思考太多。
但現在不同了,老弗斯的繼承人太軟弱,根本撐不起場面。
自己被迫被推上了不屬于他的位置,卻又無法退下。
他站在城墻上望著灰蒙蒙的遠方,內心也十分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