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公爵這樣提拔路易斯,不只是因為他打得漂亮,還有更深層的考慮。
這次戰(zhàn)役中,南方派來的開拓貴族死得太多,已經(jīng)引起南方世家的不滿。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那群紈绔來北境不過是來應付任務,來混封地的。
但是一次死一堆,終歸不好交代,難免讓人猜疑北境貴族故意“借刀殺人”。
而提拔路易斯,一個來自南方的開拓男爵,便是最好的回應。
不是北境排外,而是你們太廢。
你要是有他一半本事,早就活下來立功了。
路易斯反而因此撿了漏。
就這樣路易斯從容走下高臺。
他的步伐不急不緩,仿佛剛才接受的不是貴族間趨之若鶩的勛章和榮耀,而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日常儀式。
可他經(jīng)過之處,那些貴族一個個望著他,眼神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艷羨。
如今沒人敢再輕視這個年僅十九歲的男爵。
獎賞依然在繼續(xù)。
受獎貴族的名字一個個響起,但都是路易斯不認識的名字。
基本上都是北境的老貴族,南方來的開拓貴族寥寥無幾。
直到軍務長官的聲音再次響起:“約恩·塔哈維男爵,二等軍功。”
坐在后排的約恩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整個人瞬間清醒,臉上寫滿了“我也有!?”
“獎勵金幣兩千枚,追加封地一百平方公里……”
約恩一邊拍著自己的大腿,一邊感動得熱淚盈眶,“抱老大大腿果然是人生最正確的決定!”
雖然他這一路基本就是跟著混、躲在隊尾當拉拉隊的存在,真正的戰(zhàn)場他壓根沒沾邊。
但他麾下的騎士在清羽嶺之戰(zhàn)中可是實打實出了力。
居然能蹭到軍功,蹭到這么大一份獎賞。
他感覺自己簡直就像隨手買了張彩票,結果中了頭獎。
約恩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不愧是我,真有眼光選對的了大腿。
接著念完那長長一頁的表彰名單,軍務長官翻過手中羊皮紙,語氣驟然一冷:
“表彰結束。接下來,是軍功失責者通報。”
大廳瞬間安靜,連原本壓低聲音交流的貴族也閉上了嘴。
鐵甲騎士們緩步走入,從后門押上幾名身著貴族制式軍服的軍官。
他們的臉色煞白,仍在低聲辯解,眼神驚懼地四處張望。
其中一人路易斯認得,一頭金褐色的卷發(fā),神情狼狽——正是扎克里·迪亞茲。
不少南方來的開拓貴族面面相覷,眼中閃過驚訝與微妙的幸災樂禍。
而坐在后排的約恩已經(jīng)笑得合不攏嘴,嘴里嘀咕著:“還想跟老大爭什么?現(xiàn)在一個天一個地,喜歡耍心眼,現(xiàn)在報應來了。”
他本以為扎克里只會被罰金,萬萬沒想到,居然到了要上懲戒名單的地步。
軍務長官面無表情,冷聲宣讀:
“扎克里·迪亞茲,原雪鷹城西線防區(qū)指揮官。戰(zhàn)爭爆發(fā)當日,臨陣脫逃,棄城逃亡。經(jīng)軍紀司共同核查屬實,罪無可赦,處以死刑。”
話音一落,扎克里猛地掙扎起來,連連后退,眼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不!我不是逃!我是……戰(zhàn)術撤退!我父親是迪亞茲公爵!我是八大家族的子弟!不能殺我!我愿意交罰金……我愿意……”
他話未說完,一記重重的巴掌已抽在他臉上,將他打翻在地,嘴角滲出鮮血。
臺下的人們壓低聲音冷笑:
“以為還是在南方?那一套可不靈了。”
“八大家族?在北境屁都不是。”
“逃兵……死了也算給家門省臉。”
扎克里仍在被拖下去的路上嚎叫哭喊,聲音里帶著徹底的崩潰。
他那張曾經(jīng)高傲無比的俊臉,如今扭曲得如同喪犬,早無半點貴族體面。
而前排的路易斯,卻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一幕。
他坐得筆直,胸前佩戴著象征榮耀的北境之盾勛章。
雪峰郡的兩位來自八大貴族的開拓貴族子弟。
一個被押往刑場,哭喊求饒。
一個被親自授勛,加冕榮耀。
天差地別。
最后埃德蒙公爵站上高臺:“我再簡單說兩句,這次戰(zhàn)役,我們做得很好。
來年我們會再更進一步,不會再被動防守,北境將主動進攻雪誓者的根據(jù)地。”
他的聲音不高,卻堅定無比:“雪誓者,必須徹底滅亡!
你們的戰(zhàn)功,我已記下。下次我要看到更多人的名字,寫功勞簿上。”
話音落下,整個大廳爆發(fā)出熱烈的回應聲。
戰(zhàn)后慶功儀式正式落下帷幕。
路易斯沒有立刻離開霜戟城,因為晚上還有晚宴。
結交其他貴族也是他必要做的事情,在北境他的根基實在太弱了,得趁這次機會多結交一些有用的貴族。
而對于一個剛立下大功的年輕貴族來說,今晚注定不會太安靜。
果不其然,晚宴剛剛開始,路易斯還沒來得及拿起酒杯,便已經(jīng)被人圍了起來。
首先湊上前來的是一位穿著考究、鬢角整齊修剪的中年貴族。
聽口音就知道,明顯是來自帝國西南的開拓貴族。
他略帶幾分熟絡地說道:“卡爾文公爵的兒子,果然虎父無犬子。能在北境打下這樣的戰(zhàn)功,真是讓人敬佩。”
他接著自報家門,說自己是來自西南某個小貴族家族的開拓男爵。
和路易斯一樣,都是第一批響應開拓法令來到北境的貴族子弟。
“說實話,我們這些南方來的,在這邊日子都不太好過。”他壓低聲音,“大人若肯帶一帶弟兄,大家定不讓您丟臉。”
那句“帶一帶弟兄”,聽起來幾乎像是在求人,語氣中帶著一絲熱切,也有點討好。
路易斯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也微微一動。
他不是沒聽出來,這位男爵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咱們南方人得抱團取暖,讓路易斯做這個領頭人。
說實話,這主意有點誘人。
可他現(xiàn)在剛剛站穩(wěn)腳跟,若是太早拉幫結派,反倒容易招人忌憚。
更別說這男爵背后的家底到底有幾斤幾兩。
以及他本人的實力、人品如何,他全部不了解。
“貴言了,北境戰(zhàn)火未歇,咱們都是同舟共濟。”路易斯舉杯微笑,滴水不漏地應付著,“若有機會,自會與諸位共謀發(fā)展。”
聽起來很熱情,其實半點承諾都沒有。
中年男爵還想再說些什么,嘴巴剛張開,手里酒杯都還沒舉穩(wěn)。
就有其他貴族不斷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