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結(jié)束后,人魚沒有返場,孩子們也逐漸散開,開始探索博物館的其他地方。
高庭和趙曠一起坐在等候區(qū),等人魚換裝。
趙曠原本想要問問高庭,覺得潘潘的演出怎么樣?是不是深受震撼?
但是卻發(fā)現(xiàn)他自從看過演出后,就一言不發(fā),非常沉重的樣子。
趙曠于是也沒再開口,又去和工作人員溝通了一下公益合作的事情——表演結(jié)束了,也可商量商量領(lǐng)取小珊瑚的事情了。
就在趙曠和工作人員溝通的時候,工作通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高庭噌一下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是那個短發(fā)的女孩,并不是潘潘。
那短發(fā)女孩也嚇了一跳,多看了一眼高庭,躲遠了幾步走了。
高庭不在意對方的態(tài)度,又重新坐回去,手肘撐在膝蓋上,弓背垂首,正在緩緩地深呼吸。
就連趙曠談話間余光都看出了,高庭很緊張,甚至有些害怕。
就在他緩神的時候,他身側(cè)工作通道的門緩緩開了,白色的裙子下,一雙纖細的腳緩緩走到他面前,停下。
他看見了,身體僵了一下,卻沒有馬上抬起頭來。
那一刻心底的不確定和害怕到了頂峰——趙曠看得沒錯,他不是緊張,是害怕——他怕有些事情一見面就被挑破,怕她看自己的眼神疏離又陌生,也怕她已經(jīng)成長到根本不需要自己了。
可眼前的人卻緩緩蹲了下來,裙擺有一角輕輕柔柔地觸到地上。
剛吹干的長發(fā)帶著溫熱的香,隨著她靠近掃在他的手臂上。
“高庭。”
她用比頭發(fā)還柔軟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
他才終于敢緩緩抬頭。
她身體微傾,與他四目相對。
一時無言,心底的情潮都在無聲的海面下橫沖直撞,最終卻只敢以最若無其事的方式宣泄:“換好衣服了?”
“嗯。”
趙曠也適時走過來說:“時間不早了,今天先回去吧,高老板行李都沒放就直接過來了。”
潘潘于是問他:“你什么時候來的?”
趙曠搶著回答說:“昨晚他加我微信,我告訴他在這兒,他就直接來了。”
她看他的眼神動了動,沒說什么,站起了身:“那先回去休息吧。”
高庭也站起來,主動從潘潘手里接過她換洗下來裝衣物的運動包,然后單手摟住她,就像從前送她去上游泳課一樣:“走吧,”
趙曠的車后座凌亂擺放了一些物資,他這會沒打擾這二位,率先走了出去,把東西清到車斗里,騰出了后排的座位。
高庭送了潘潘上車,自己也坐上去。
趙曠看了一眼后視鏡,踩下油門,往仙本那開。
倆人很久沒見,卻在開出去后二十分鐘,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就連趙曠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也不會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在,讓他們不方便開口。
他時不時就看看后視鏡——潘潘靠著窗,再看外面的風景,但時不時的眼睛就會偷偷去看身邊的高挺,不敢太明顯,目光只能夠到他那雙寬大厚實的手掌。
高庭也是,看起來好像是目視前方的,但其實余光一直落在她的裙擺和膝蓋上。
熱風灌入車內(nèi),從空空的掌心穿過,劃過細密的掌紋,什么都握不住,卻有溫熱的感受。
兩只手明明距離那么近,卻忍著沒有緊握在一起,真是難為他們了。
趙曠看在眼里,于是在經(jīng)過那片棕櫚林的時候,就找了個話題:“我剛才問過負責人了,過幾天有空,我們可以去挑一挑你喜歡的珊瑚。他們最新培育了一批還挺珍貴的珊瑚小苗,正好可以放回海里。”
潘潘知道是在和自己說話,她于是也積極地打破沉默說:“嗯,本來明天還有一場表演的,但是剛才那個短發(fā)的小姐姐和我說,她明天聯(lián)系了她的朋友過來,會比我更有經(jīng)驗,所以他們明天也不打算用我了。”
“沒事,本來就是公益的,重在行動,我們挑戰(zhàn)過就行了。過幾天我?guī)銈円黄鸱N珊瑚。你的課程大差不差了,后面也可以考慮去吉隆坡玩一玩。一直待在海邊也挺無聊的。”
“嗯,好。”
這期間高庭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話也插不上,甚至對于種珊瑚一知半解,他只能沉默地當個聽客。
雖然不甘心,可他想說的那些話,此時此刻都沒法說,只能忍了。
趙曠于是又找了個話題說:“晚上我還有點事兒,你帶高老板去吃飯吧。這一帶你也熟了,有他在,也不會有安全問題。”
高庭立即抓住話頭,插了句話,看向潘潘:“有什么好吃的嗎?”
潘潘避開了他的目光,輕聲說:“嗯,有一家華裔開的海鮮館子,很好吃。”
“那試試。還有什么好玩的嗎?”
“可以去逛逛菜市場。”
“好。”
一來一去,倆人總算說上了一些話。
趙曠都替高庭捏把汗,總算是到了目的地,車停在潛店樓下,趙曠朝著二樓看了一眼,對高庭說:“不好意思,我們這條件差點兒,俗話說,越是仙人住的地方,條件越艱苦,你理解一下。我和潘潘就住在上面,左邊那間是我的,右邊是他的,晚上你……”
他話都還沒說完,高庭看了一眼左右挨得只有二三十公分的門,直接對趙曠說:“我和潘潘住。”
趙曠噎了一下,尷尬地笑了兩聲:“行行行,條件艱苦,你們堅持兩天,過幾天去吉隆坡旅游就好了。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