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海前,潘潘和小栗子打了視頻電話,經過昨天一天,他明顯和爺爺奶奶之間相處更好了一些。只是依然嚷著要媽媽。
裴書君也給自己孩子打了電話。
看過孩子以后,四人換了水母服,就跟著趙曠坐上快艇出海了。
不過潛點離水屋特別近,浮潛的地方就在水屋的另一側,只不過潘潘準備下水深潛——這是她產后第一次潛水,她重新背上氧氣罐的時候,心情非常奇妙——那一刻她忽然覺得生產所帶來的痛苦、瑣碎、消耗都在那一刻宣告結束了,她又重新變成了,自由且充滿力量的女性。
裴書君和裴鈞行都不會潛水,所以只是浮潛。
看著潘潘背著那么重的氧氣罐,后仰入水的時候,裴書君驚詫地說不出話來,甚至還擔心地跑到甲板上去看。
只見濺起的水花之中,潘潘已經調整好浮出水面,對著船上比了一個OK的手勢,然后就潛下去。
高庭沒下水,一直在船上等她——他知道這次作為她產后第一次試潛,不會太久,果然,大約10分鐘左右,潘潘就上來了。
她上來的時候,船上只有高庭一個人,裴鈞行帶著老婆去潛灘浮潛看珊瑚了。
高庭幫她卸下了氧氣罐,倆人就靠在一起在甲板上聊天。
“怎么樣,之前學的都沒忘吧?”
潘潘明顯整個人都爽朗了很多,臉上掛著明亮的笑容,頭發濕漉漉地盤起來,露出雪白的脖子,笑著對他點頭:“嗯,身體記憶都還在,而且今天水下的能見度非常不錯。你要不要也下去看看?我帶你。”
高庭迎著風,仰起頭,雙手向后撐在甲板上:“好啊,我想去看我們種的珊瑚。”
潘潘會心一笑,也向后撐起雙手,手掌正好按在他的手上,他順勢握緊十指相扣。
水屋外的淺灘上,裴書君探出水面,遠遠看見高庭和潘潘倆人在船頭迎風而坐的身影,看得出神。
裴鈞行過來問:“怎么了?”
她眼神中帶著一絲佩服和感嘆:“潘潘真的好厲害,剛才她向后掉下去的時候,我心里都嚇了一跳。”
裴鈞行向來都是順著她:“你之前不是說也想潛水看看嗎?回頭我問問趙曠吧,你想的話,我陪你一起。”
可裴書君卻搖了搖頭:“之前做攻略的時候,是想學的,我覺得那樣好酷呀,還覺得人生在世要是不嘗試一次太遺憾了,可是剛才看見潘潘跳下去我就怕了。”她有些哀怨地轉過臉來說,“裴鈞行,我果然還是太怕死了。”
裴鈞行想笑又不敢笑,哄著說:“那我們就不學了,體驗體驗就算了吧。你看,高庭不也沒下水嗎。怕死惜命是件好事。”
“所以我覺得潘潘真的好勇敢。”她對女性總有很強的共情能力。
可裴鈞行卻拉了她一下:“她有高庭,阿君,我也挺怕死的,你好好保護我吧。”
裴書君被他惹笑了:“我不,你沒有珊瑚好看。”
潘潘沒再下水,和高庭一起在甲板上聊著非常瑣碎的事情,例如孩子的趣事,店鋪的經營,下一場旅行下計劃之類的。
倆人吹著風,日子就好像回到了領證前,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就像是被一根脆弱的蛛絲牽著,因為隨時可能繃斷,所以格外在意彼此。但婚后事業家庭孩子,輪番抬上來,竟然快兩年都沒這樣簡單地獨處過了。
想到這里,潘潘心里有些感慨,也有些愧疚與心疼,她握緊了高庭的手,靠在他肩頭,認真說:“高庭,我真的好想和你一直這樣下去。”
“好啊,以后你想,我們隨時來,還可以帶孩子一起。”
“你會不會覺得,我對你太不上心了?”
高庭知道她在說什么:“我糙漢一個,本來就不用對我太上心。我還能真跟自己兒子較真嗎?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別嚇唬我,就已經夠了。”
他是她的金魚飼養員啊,小金魚不該有煩惱,只需要暢快恣意地生活就夠了,至于其他,那都是飼養員該操心的了。
潘潘沒再說話,依偎在他肩頭,兩人的身體相貼,更緊了。
下午,趙曠把船開到了珊瑚種植的海域,還碰上了很多種珊瑚的游客。
高庭和潘潘潛下去,雖然沒有找到自己當初種的那片,但是原來的珊瑚墓地卻是實實在在煥發了新的生機。
回程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這天的夕陽燒紅了半邊天,映在海面上格外瑰麗夢幻。
高庭和裴鈞行在收拾東西,潘潘就和裴書君坐在甲板上看夕陽聊著天。
裴書君問起了潘潘學潛水的原因,她說是因為覺得自己太軟弱了,想要學著克服恐懼。
裴書君不解,繼續追問:“為什么?我一直覺得,你一畢業就去開金魚店,是非常有魄力的事情。和你比起來,我畢業后很久都是沒有工作的,也得到了家里很多幫助,但是你完全是靠自己,真的非常厲害了。”
潘潘并不驕傲,緩緩對她說起了自己和高庭之間的事情——倆人其實微信加了很多年了,又加上現在高庭和裴鈞行深度合作的關系,倆人其實多少都知道彼此的事情,只是沒有當面談起過。
裴書君得知后,也緩緩對潘潘說起了自己的事情——“這樣說起來,我覺得你比我真的厲害太多了,我和裴鈞行離婚,更多的是我想要做自己。我知道你第一次和孩子分開一定很想他,但是我還是想要說,雖然我們是媽媽了,但首先得是自己,我們依然要繼續去做想做的事情,看想看的風景。
如果婚姻和生育的前提,是犧牲掉女性的事業愛好乃至性格的話,我覺得我接受不了。”
聽見這話,潘潘也怔了一下,她看著裴書君,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她柔軟的皮肉下的倔強,她對著裴書君露出溫柔但贊賞的笑意:“你能這樣想真好啊,說明你本身就很幸福呀,有愛你的父母,也有尊重你想法的丈夫,更有足夠的錢來作為這樣的底氣。”
兩人相比起來,從很多方面來看,都是天差地別的。
裴書君想到潘潘的原生家庭,也忍不住心疼,家庭美滿的她根本無法想象,潘潘從那么無助的少女成長成現在的模樣,要經歷多少痛苦。
她于是伸手輕輕抱住了潘潘。
潘潘卻笑了,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沒關系的。
她對裴書君說:“其實我有時候覺得,人就好像是蒲公英的種子,被風吹到各個地方去扎根,有的落在沃土里,有的在石頭縫隙里,還有的在懸崖上。可是種子始終都會發芽,在沃土里就盡情吸收養分,在懸崖上就拼命扎根,終有一天會開花結果,最重要的是,不要停止生長。
阿君,我們家境不同,堅持的事情也不同,可我們都在好好地生長,所以我們才在此刻相遇了。你有你的經歷,我有我的過去,可這不妨礙我們一起在這里看海闊天空,我們是殊途同歸。”
裴書君遠眺著海面上西沉的落日,一片輝煌。
海風微冷,吹拂烏發,生動起舞。
是啊,今天的太陽落山了,明天會有更美的風景從海底生長而起。
最重要的,不要停止生長。
愿看到這一刻的讀者們,無論落地扎根在何處,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和力量,永遠不要停止,恣意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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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到這里就全部完結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該有怎樣的一個結局。
因為我起筆開書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結局,很多時候是現實中看到了一個人物原型,會讓我忍不住想,在這種境遇下的人,是如何忍耐著生存的?從而就去模擬塑造了角色。
我想過讓男女主在定情的海面上擁吻傾訴作為結局,也想過以婚禮來作為結局,但是想來想去,我覺得都不合適盛雪陽。
很多人說,盛雪陽配不上高庭,不知道高庭喜歡她什么,我覺得就是這種堅韌的力量。
如果只是以情愛來結束,似乎有些平庸,我更希望以整個故事和人物來給讀者傳達一些正向的力量。
在寫這本書的時間里,也是我個人創業很艱難的一段日子。
雖然看到很多讀者留言,覺得非常虐,但是我始終覺得《金魚》和《半熟》是偏童話向的,在寫作的過程中,給我更多的感受是治愈,因為角色一次次的堅持所帶來的震撼,也給了我力量。
當然,過程中也不乏一些負面的聲音,我覺得寫作始終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無法理解無法認同無法共鳴的人,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因此我非常感謝一直堅持追更的諸位,感謝大家花費寶貴的時間閱讀、評論。
由于我每天現寫現發,所以錯別字多,也由于最近一直很忙,原本應該提前半個月完結的,一直寫到了現在,讓大家久等了。
至于新書,目前有古言,現言,和玄幻三個類型是計劃中的,等想好先發哪一本,會安排更新。
再次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