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潘吃過晚飯,就去當(dāng)?shù)氐乃聫R排隊(duì)——年三十晚上有敲鐘除晦,祈求來年平安健康的習(xí)俗。
一到年三十,寺廟就成了大景區(qū),下午兩三點(diǎn)就開始排隊(duì)。
潘潘到門口買了8塊錢的香花券,排了一個小時的隊(duì)才進(jìn)山門。
這山去年她同高庭來過,只不過去年她身體不好,沒爬到山頂,只是在山腳的觀音池拜了拜。
今年,她想,反正高庭不在,自己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反倒會被他念叨,于是找了這么一個熱鬧的地方,想著等爬到山頂了,也給他發(fā)一個視頻。
可沒想到,新年敲鐘山是夜里9:00開始排隊(duì),有些人想要搶頭香,也想要湊在零點(diǎn)敲鐘,因此早早就來排隊(duì)。
她猶豫了好久,心想頭香是搶不到了,還是去敲鐘吧。
于是又排了兩個半小時的隊(duì)伍才買到敲鐘的香花券,這一路上人擠人,鞋都差點(diǎn)沒被擠掉,眼看著前面還有十幾人,掏出手機(jī)想要拍給高庭看,卻是關(guān)機(jī)了。
寺廟新年敲鐘,是允許大家拍視頻記錄的,她特意買了兩份香花券,為的就是幫高庭也敲一份,然后拍視頻給他。
可眼看著就輪到了,現(xiàn)在也沒時間去借充電寶,她心想,那就專注祈福吧。
終于輪到她上臺,前三聲為自己,后三聲為高庭。
時間太短,想說的太多,腦海里無數(shù)畫面碎片似的涌出,千言萬語,最終只凝成了一句話,她在心里默念:“保佑高庭,平平安安,一切順利!”
來不及多停留一秒,下一人立馬上臺,她被推著去領(lǐng)了新年福字和對聯(lián),也是兩份,很寶貝地抱在懷里,跑下了鐘樓。
她站了三四個小時了,終于喘了口氣,在花壇邊坐著休息。
她小心翼翼地將福字和對聯(lián)卷起來,而不是折起來,塞進(jìn)香筒里,她想,一副給金魚店,一副給他的小出租屋吧,正好。
想著想著,忍不住笑起來,心里好溫暖。
還有三天他就回來了,到時候她想去他的出租屋給他做頓飯——他的生日也是二月里,去年他們并不愉快,所以她沒有給他過,她想著借著這次機(jī)會補(bǔ)上。
卻全然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其實(shí),離他生日還有一個多月,是不著急的,可她既然已經(jīng)邁過了心里那道坎——既然決定愛一個人,那就毫無保留地愛吧,她只不過想找個由頭對他好罷了。
她還給他準(zhǔn)備了禮物呢。
想起那間出租屋,她有快一年沒去過了,那里的陳設(shè)改變了嗎?
還會有花嗎?要不自己再去買一些花?
大年初三能買到嗎?
她想了好多好多。
等緩了一會,她又去正殿拜過,這才準(zhǔn)備下山去。
高庭連夜開車回到了金魚店,可店里空無一人,他沒鑰匙,進(jìn)不去,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整條街都黑漆漆的。
二樓也是。一丁點(diǎn)兒光亮都沒有。
他忽然就想起去年他傻乎乎等了那么多天,她根本就不在。
他心里突然就慌了,她消息也不回,人能去哪呢?
他于是又給盛豐打了個電話,盛豐這回也有點(diǎn)著急了:“今天我們家吃年夜飯,我叔叔在,但是她沒來啊。是不是去她媽媽那邊了?或者去朋友家里呢?”
高庭心里清楚,都不可能。
盛豐想了想又說:“是不是參加什么活動去了?我看宣傳說有很多跨年活動,倒適合她一個人,挺熱鬧。”
高庭忽然心里有了個念頭——她壓根就對這些不感興趣,倆人唯一一次算是出游,就是去年正月,去廟里拜菩薩。
他想起剛才過來的路上,聽到廟里傳來此起彼伏的敲鐘聲,忽然有了個想法。
掛了盛豐的電話,就朝寺廟的方向開。
此時已經(jīng)12點(diǎn)了,廟門外還在排隊(duì)。
高庭又排了40分鐘才進(jìn)去,他一進(jìn)去哪也不去,第一時間就憑著記憶往觀音池去。
潘潘已經(jīng)拜好,身上雖然累,心里卻無比暢快,她懷抱著裝著福字對聯(lián)的香筒,笑著穿梭在上山的逆流中,一步步下山。
這夜山中燈火通明,下山之路如同奔赴星海,唯美神圣,又浪漫。
她忍不住在想高庭,心頭的石頭落地,思念忽然就開始瘋長。
迎面而來上山的人,那么多那么多,從她身邊經(jīng)過,卻都是陌生面孔,沒有一個是他。
這世界上那么多的人,可她心里只裝了一個他。
她的心口貼著香筒,愛意瘋長,山風(fēng)吹拂,卻無人知曉,無法傳達(dá)。
路過觀音池時,她走過去,虔誠地現(xiàn)在觀音像前,靜默參拜。
人群熙攘,可她靜如磐石,堅(jiān)定不移。
她沒有許愿,而是對菩薩說:“菩薩,我還想和高庭一起再走一段,或許一生,或許幾天,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想要去到他身邊。請您,祝福我們吧。”
“盛雪陽!”
人群之外,忽然傳來熟悉地呼喚。
潘潘心頭震動,回頭四顧,以為聽錯了,可人群四流,有一個人,卻堅(jiān)定不移地朝她走了過來。
高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