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梔接到電話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胡萱陽現在的狀態不是很穩定,她正在聯系她師姐沈安信過來做心理疏導。
聽到他們在太平間發現十一具尸體的事情,馬不停蹄的往現場趕去,中途聯系了技術科的張姐讓她到醫院幫王曼一起守著兩個小姑娘。
張濤帶著整個法醫部門的人迅速往現場趕,十一具尸體這可是個大工程,看來他們這幾天又是要在局里扎根的架勢。
蘇梔在醫院門口跟張濤他們匯合,從他手里接過自己的工具箱拎著,重新穿好鞋套帶好防護之后才進入地下室。
地下室的面積很大,太平間的位置在住院部電梯口旁邊,若是這邊的電梯還通電的話兇手搬運尸體應該很輕松。
整個太平間燈火通明,進去的瞬間就看見所有的冷凍柜門都是打開的,里面整整齊齊躺著八具成年人的尸體。
蘇梔二話不說直接開始上手檢查,張濤與后面跟進來的同事也開始了工作。
一人負責一具尸體,他們這邊能夠獨立尸檢的法醫只有三人,剩下的只能在三人身邊進行輔助工作。
蘇梔在助手的幫助下查看完第一具尸體的時候臉色就不是很好,實在是太奇怪了,這些尸體身上竟然沒有明顯傷痕,只有細微的抓傷,這些傷并不足以致命。
緊接著她又檢查第二具尸體、第三具尸體,依舊是這樣的情況,張濤那邊也沒有發現什么致命傷。
所有的尸體身上都沒有發現可以致死的傷痕,但很一致的是這些尸體身上都有抓傷的痕跡,而且看樣子是剛剛被抓傷沒多久這些人就死了,緊接著尸體就被冷藏到了太平間。
“有什么發現?死亡原因能確定嗎?”
時宴知與古詢兩人檢查完周圍環境后不約而同的來到蘇梔身邊。
“死亡原因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些尸體身上都是些細微傷痕,并沒有發現任何致命傷,還有一點尸體經過冷藏處理,我已經不能判斷死亡時間了。”
尸體身上都是冒著冷氣兒,他們做法醫的最怕遇到這種被冷藏過的尸體,冷藏會破壞很多有用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影響他們對死亡時間的判斷。
看來這個案子又是一道難題!
“我現在回局里立馬進行尸檢,等我的尸檢報告!”
說完轉身安排張濤把尸體全部運回去,然后又看向臺子上擺著的三具骸骨。
“小蘇法醫,這些骨頭會發光,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這里沒開燈,這些骨頭就發出淡淡的熒光,看上去特別詭異。”
見蘇梔在查看那些骨頭,古詢立刻湊到前面跟她說明情況。
這下子倒是吸引了蘇梔的注意力,會發光的骨頭她還沒見過呢,不知道是什么樣子的。
“時宴知,關下燈!”
站在開關邊上的時宴知聞言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才關上了燈,整個太平間霎時黑了下來,只有臺子上擺著的三具骸骨散發著幽幽的熒光,別說在這樣的環境里看上去就像是鬧鬼了一樣。
看著臺子上散發幽光的那些尸骨,蘇梔眼里迸射出興奮的光芒。
“這些骨頭有問題!”
太平間的燈重新亮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剛剛那些骨頭散發的光芒在黑暗的環境下看的格外真切,他們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些光所吸引,并沒有注意到這些骨頭本身有什么問題。
“除了這副嬰兒的骸骨是真的人骨,其余的都是樹脂材料做出來的,跟醫學院或者美院教學用的那種是一樣的。”
她這話一出,幾個法醫都圍到了三個臺子跟前,上手檢查那些骸骨。
“確實,除了這副小孩兒的骸骨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張濤第一個上手確認。
他們這些人常年跟尸體打交道,是不是真人骨頭基本上手摸摸就知道了,真人骨的手感跟樹脂材料做出來的天差地別。
“靠!誰在這兒擺這么多骨頭干什么,裝鬼嚇人啊!”
古詢性格比較跳脫,看上去比時宴知活潑了不止一個度。
“骨頭上的應該是就是熒光劑,具體的等回去檢測完了之后才能確定。”
蘇梔與法醫室所有人帶著尸體先一步回局里進行尸檢,時宴知還有二隊的成員留在現場進行更加二次環境排查。
廢棄醫院出現八具男性尸體,還有三具骨架子,這兩者聯系在一起總覺得的醫院陰森森的。
法醫室里面,蘇梔與張濤兩人各自負責一具尸體的尸檢工作,其余尸體全部暫時放在冷凍柜里保存,霎時間局里法醫室的冷凍柜飽滿,要是再多一個死者就放不下了。
蘇梔嘆口氣穿戴整齊消毒之后進入工作狀態。
仔細檢查尸體體表并未發現明顯外傷,只在手臂上發現一枚針孔,張濤手上的尸體跟蘇梔手里這具尸體情況基本一致。
她們兩人現在懷疑死者是被毒死的,但是打開死者胸腔、腹腔之后,這一結論被徹底否定。
死者死于空氣栓塞,進入靜脈的空氣,隨血液流動首先被帶到右心房,然后進入右心室,隨后阻塞在肺動脈入口,使右心室內的血液也就是靜脈血不能進入肺動脈,因而從機體組織回流得到靜脈血不能在肺內進行氣體交換。引起機體嚴重缺氧而死亡。
聯想到死者手臂上的針孔,有理由懷疑兇手就是用注入空氣的方法殺人。
只是要造成能夠致死的空氣栓塞,注入的空氣大概要在一百毫升左右,這么大劑量的空氣注入并不是一次性能夠完成的。
這些尸體身上只有稍顯淺淡的束縛傷,要想把正值壯年的男性制服并且成功注入那么多空氣,兇手是怎么做到的?
蘇梔在死者口鼻處用棉簽沾取了殘留物,立刻交給了毒理分析那邊進行藥物檢測。
她懷疑這些死者都是被人用藥物迷暈之后才進行的空氣注射,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合理的解釋。
八具尸體的尸檢結果基本一致,都是死于空氣栓塞,在確定死者死亡原因之后,蘇梔就跟時宴知聯系讓他注意現場的注射器,那可能就是兇手作案的兇器。
尸體在醫院被發現,作案工具是注射器,廢棄醫院要是還有遺留的注射器是很正常的事情。
時宴知想起在找到胡萱陽她們的那間病房里看到過幾只注射器,當時就收進了證物袋里面,看來那些注射器很大概率就是作案工具。
這樣一來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作案工具就在關著兩人的病房里面,她們兩人對于這些人的死亡知不知道些什么,還是說她們兩人就是參與者。
被害人變成加害者這是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現場重新排查完之后所有人都撤回了警局,他們現在要對整個案件進行一次從頭到尾的梳理。
會議依舊在刑偵一隊辦公室進行,辦公室前面放著一塊白板,時宴知將現在他們掌握的線索全部羅列在白板上。
“從姜頌歡自首到現在,一共發現死者十人,其中兩人是姜頌歡自衛過程中殺害,剩下八人都是在廢棄醫院發現,蘇梔先說說你那邊的發現。”
蘇梔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尸檢報告,站起來走到白板前面,她將手里八個被害人的照片一一粘貼到白板上。
“這個名死者都是死于空氣栓塞,手臂上有一個注射孔,空氣栓塞致死的劑量很大,根據你們從現場找到的注射器來看,想要造成空氣栓塞死亡這種注射器應該要反復注射將近十次。
也就是說死亡過程很漫長,我們在死者身上并沒有發現嚴重的抵抗傷,也就是說這些人在死前并沒有反抗。
毒理那邊正在做藥物分析,我懷疑他們之所以不反抗是因為沒有能力反抗。”
蘇梔的話就是說這些人在死亡之前都是處在昏迷狀態,只有這樣解釋才能解釋通為什么他們不反抗。
一個正值壯年的男性力量不是未成年的兩個瘦弱小女孩兒能夠制服的。
“胡萱陽與陳思思那邊什么情況?”時宴知問道。
兇器是在關她們那個病房里面找到的,這八人的死亡肯定與她們有關系。
只是現在她們的精神狀態是否能夠接受問詢都是個問題,他們不敢貿然問詢怕對兩個人造成傷害。
“醫院那邊的消息,兩人身上的傷跟姜頌歡差不多,精神狀態很差,她們現在不能接受問詢,必須要進行兩次心理疏導才行,姜頌歡那邊我下午過去看看。”
這幾天忙著案子只知道姜頌歡最近積極配合治療,具體恢復到哪種程度還不清楚。
“王曼回來之后盡快查清楚這些被害人的身份信息。”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推門聲,喘著大氣兒的王曼剛好從外面進來,明顯是剛剛從醫院趕回來。
“時隊,我馬上開始查!”
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了解到他們在醫院找到了八具尸體的事情,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確定死者的身份。
這么多人死在醫院,不可能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家人報警,先從失蹤人員庫里面進行比對,實在不行只能在檔案庫里面進行篩選。
“之前我們就說兇手服務的對象基本都是從事教育行業與醫療行業的,先從這兩個行業下手。”
這兩個行業有個好處就是所有人都建立了完善的人員檔案,很容易能查到這些人的身份信息,若是這八個人都是這兩個行業的人,查找身份信息對他們來說就會容易很多。
王曼的動作很快,將死者的照片輸入電腦里面對比,不出片刻就找齊了這些人的身份信息,不出意料這些人基本都是老師、醫生。
江城本地人有五人,其他三人都是從外省過來的,本地這三人失蹤之后都報了案,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后來沒過多久他們的家屬就自動撤案了。
“通知死者家屬到局里來認尸,問問他們撤案的原因。”
報案之后又莫名其妙撤案,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或許與案件背后那個人有關。
時宴知的直覺很準,來認尸的人基本都是死者的妻子,蘇梔與張濤兩人一整天都待在法醫室等著認尸的人過來,來來往往八個人,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
蘇梔卻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這些來認尸的人在問到為什么撤案的時候基本都是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有的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說,有的眼里甚至還帶著些鄙夷厭惡。
種種表情都在告訴他們這些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最后一位來認尸的人是這邊江大附中一位老師的妻子,她還算是一位名人,在江城電視臺做主持人。
蘇梔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這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她看向自己丈夫的眼里沒有悲傷,只有濃濃的嫌棄鄙夷,像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一樣。
還有一點,據他們的調查這兩夫妻這么多年一直沒孩子,前面來認尸的家屬基本都是有兒有女的,就算是為了孩子著想也不想把自己丈夫的丑事說出來,想在孩子面前給丈夫保留一點面子。
但這位不一樣,她直覺能從她嘴里問出點東西。
“劉女士,我想請問之前你丈夫失蹤的時候明明報過案,為什么后來又主動撤案了?”
劉女士僅僅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冷凍柜里的男人就十分嫌棄的移開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的玷污。
“他自己在外面玩兒小姑娘,這種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該!”
這么看來劉女士是知道自己丈夫這種不為人知的癖好,所以對于丈夫才這么深惡痛絕。
“他失蹤后我確實報過警,當時我們孩子啊走離婚程序,我想盡快離婚所以才報警想找到他,哪知道他竟然還在外面禍害小姑娘,視頻都發到我手機上了。”
說著她將那段視頻調出來給蘇梔他們看,視頻是他丈夫在胡萱陽跟陳思思身上施暴的畫面,毫無人性的場面看的人生理性不適。
“照我說這種人死了也就死了,是他罪有應得。”這么看來劉女士對自己的丈夫當時是深惡痛絕。